鸿帝的御书房中,暗夜使大统领都尉于坤川恭身道:“陛下,影督卫长许永茂传回讯息,言丰邑侯带着人往肃南府的肃江县去了,似要去查证一些事。”
“丰邑侯还要去查何事?那钟武不是被他们抢了去么?”鸿帝淡声道。
于坤川低头答道:“许永茂并不知晓丰邑侯要去查何事,他已带着人跟上了丰邑侯。”
鸿帝闻言笑了笑,道:“丰邑侯即知是白锦泽指使钟武下毒陷害盐业总司,他倒是不急着来向朕告状,倒是又去了肃江县,有意思啊。”
于坤川蠕了蠕嘴,道:“陛下,既已知是白锦泽指使钟武陷害齐王与丰邑侯,人即被他们抢了去,为何还要盯着丰邑侯?”
鸿帝龙目扫向于坤川,吓得于坤川一个激灵,暗道自己多嘴了。
“朕是想看看,丰邑侯与齐王如何应对此事。”鸿帝还是解释了一句。
盐业总司现在红红火火,白花花的银子往鸿帝的内帑流,如果姜远与赵祈佑办不好这事,鸿帝就会亲自出手。
不过鸿帝派出暗夜使查探,赵祈佑是知情的,不知道姜远怎的又会派人过去,且还将最重要的人证抢了去,鸿帝还真想看看姜远到底要如何处理此事。
总的来说,姜远与赵祈佑都是鸿帝的打工仔,至于人证在谁手上,鸿帝倒是不在意,毕竟在此事上,他们三人是一路的。
“令影督卫长许永茂跟紧丰邑侯,若丰邑侯有危险,可出手相援。”鸿帝道。
东宫之中,太子赵弘安大发雷霆,一旁的数名幕僚战战兢兢皆不敢出声。
“白翰文怎么管教儿子的!竟敢让人在盐业总司的盐中下毒,如今那办此事之人已然失踪,他才知晓害怕来找本宫擦屁股!”
赵弘安怒不可言,白锦泽指使钟武下毒,如今钟武不见了踪影,白锦泽秘密查找都找不着人,起先以为钟武因害怕逃了。
后经查证,钟武的家眷皆在,独是不见了钟武,白锦泽这才意识到不妙,赶紧报于白翰文。
白翰文闻言也是大惊,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暗地里竟行如此之事。
白翰文人老成精,虽然目前不清楚钟武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为防万一,还是得先吱会太子一声,他则尽出府中高手,四处寻找钟武。
白翰文怕就怕钟武是落在了姜远与赵祈佑手里,到时就是一个天大的祸端。
如果真落在姜远与赵祈佑手里,那能救白锦泽的只有太子,毕竟白家是太子的党羽,白家出事,太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太子殿下稍安。”名叫胡进之的幕僚出声道: “如今只要寻到那钟武,将其杀之,此事自解。”
赵弘安冷笑道:“你说的是废话!若能寻到那钟武,本宫何必如此忧心!”
胡进之捻着胡须,沉吟道:“太子殿下,盐业总司被人下毒,与东宫并无直接牵连。那钟武寻得到便寻,寻不到,也可另做准备。”
“哦?那你倒是说说,有何办法?”赵弘安冷静下来,问道。
胡进之道:“徦设那钟武是落在齐王与丰邑侯手中,咱们可弃卒保帅!”
赵弘安怒道:“你说得到轻松!白翰文怎能说弃就弃!这让其他与本宫交好之人,如何看待本宫!”
赵弘安与白翰文诸多勾结,有些事他哪敢明言。
胡进之低声道:“这是最坏的打算。且老夫所说的弃卒保帅,并非指整个白府,而是单指白翰文之子。”
“据老夫所知,肃南伯有三子,白锦泽只不过是其长子,若丰邑侯与齐王真查出此事,殿下可弃白锦泽,保白翰文一家。如此一来,白翰文虽失一子,却保全了一家,白翰文反倒会对殿下感恩戴德!”
赵弘安闻言,心中稍安,点头道:“如果到得万不得已,也便如此罢!唯今之计,让东宫六率之左率尽出,查寻那叫钟武的盐吏!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就让白翰文再生一个儿子吧!”
白锦泽此时还不知道,他在东宫太子眼里,已成了弃卒。
“皇后娘娘驾到!”
赵弘安正与幕僚商议着,一声传礼太监尖利的嗓音传来。
春雨终于暂停了,姜远与杜青、三喜骑着马在官道上晃晃悠悠的走着,似踏青游玩般自然惬意。
杜青往身后瞟了一眼,笑道:“他们跟上来了,咱们也加快速度吧。”
姜远点点头,马鞭抽在马屁股上,纵马而出向前疾奔。
若不是等得暗夜使跟上来,姜远早跑远了,此时见得暗夜使已跟上,不快马加鞭还待何时。
姜远的事颇多,他还得为盐业总司被下毒一事要个公道,过不多久又要春耕,诸事繁多,实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远远坠在后面的柔儿见姜远等人突然纵马快驰,对师父许永茂道:“师父,他们是否发现我们了?”
“难说。”许永茂道:“据闻丰邑侯足计多谋,为师总觉得他们此行,是故意等着咱们跟上去。”
“哼!什么足计多谋!我看就是一个纨绔侯爷罢了!”柔儿愤声道:
“还有他身边那个姓杜的剑客,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人说的尽是污言秽语!于大统领还让我们暗中援助他们,哼,气煞个人!”
“别抱怨了!这是陛下的意思!赶紧跟上,莫跟丢了!”许永茂训斥了一声,也打马加快了速度。
姜远等人日夜不停赶往肃江县,终于在第二日一早,赶到了肃江县县城。
姜远没有立即去白家盐场打探,而是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换了一身平民衣服,每日里在肃江县城中乱晃,尤其是集市等地方,哪儿人多,便往哪钻,逢人便自来熟的聊上几句。
“姜兄弟,咱们每日都在这坊间转悠,为何不直接去白家盐矿?”
转了两日后,杜青有些烦了,看着姜远每日里都在与一群扛活的民夫瞎扯淡,也不知有什么用。
姜远笑道:“杜兄,你可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杜青也是在边关杀过敌的,道:“我当然知道。”
“那就是了。”姜远拿出几个包子来咬了一口,道:“白翰文养私兵要不要粮草?粮草要不要运输?运输要不要找人?”
“那是自然,粮草又不会自己走。”三喜正捧着一个馒头啃得起劲,道:“东家,但咱们在这坊间市场能问出个啥来。”
姜远踹了一脚三喜,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是侯爷,而你不是么?”
三喜立即拍马屁:“因为东家年青有为,武功盖世,阴险狡诈,鬼计多端,肚有坏水。”
“滚!有你这么拍马屁的?”姜远大怒,抬脚又要踹。
三喜与姜远相处久了,知道姜远的性子,哪能让姜远踹着,翻身一滚就避开了,比胖四还滑溜。
姜远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正色道:“这几日,你们觉得我在坊间瞎晃扯淡。但我却是知道,每月初一十五日,这肃江县就在半夜时分,有大量粮草拉进白家的五座盐矿,还有一些生铁之类的东西。”
“东家如何知晓的?”
三喜是一个很好的捧哏,当然他与杜青整日跟在姜远身边,却是没有听见姜远与人谈起粮草生铁一事,自然也好奇姜远是怎么知道的。
姜远笑道:“我与市场赶马车的马夫聊过,也与粮行的伙计吹过牛。那些马夫抱怨说,总有盐场的人在半夜拉东西,而那些东西都是死沉的大木箱,两个大汉都抬不动。”
“粮行的伙计说,前头那家最大的李记粮行经常在半夜往外运麻袋,也不知道半夜三更的把粮食卖给谁。且,都是初一十五的半夜出货。”
三喜不以为意道:“那不是那伙计随口说的么?”
杜青却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兄弟心思敏锐。”
姜远笑着对三喜道:“在沙场上侦探敌情,我或许比不得你们,但在这坊间,处处是消息,你学着点。”
三喜摸了摸后脑勺,道:“小的记住了。”
姜远道:“今日就是十五,我说得对不对,今晚一看便知。正好可以从运送粮草的数量上,来大致判定白翰文到底养了多少私兵,也省得我们一个个的盐矿去查了。”
杜青点头道:“此法甚好,那现在我们去哪?”
“自然是回客栈睡觉养精神。”姜远拍拍屁股,从市场墙角站起身来,往客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