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露凝结的秋夜,药田里突然响起裂帛般的脆响。苏丹惊醒时,窗棂上溅满暗绿汁液——那是当归泣血的征兆。她赤脚冲进药圃,见月光下的百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三七花苞簌簌落地,摔成腥臭的脓浆。
“妈妈,土里有刀子……”云疏稚嫩的声音传来,只见他小小的身躯蹲在田垄边上,一双虎头鞋的鞋尖小心翼翼地挑出了半截青铜残片。那残片的刃口处,竟沾染着荧蓝色的黏液,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一旁的怀瑾正紧张地翻阅着账本,并迅速记录下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握着笔杆的手微微颤抖着,嘴里喃喃道:“癸亥年霜降,百草枯,疑中蛇蛊……”然而,她的话尚未说完,令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刹那间,整片药田像是被点燃一般,突然腾起了幽绿色的鬼火。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恶魔之舌,肆意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就连平日里由灵泉精心灌溉、号称能九死还魂的珍贵草药,也在这火舌下瞬间化作了飞灰。
与此同时,一直挂在念苏脖子上的长命锁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变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处飞溅。而从锁芯里滚落出来的避毒丹,刚一接触到空气便立刻燃烧起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在那熊熊火光之中,数十个黑影若隐若现地浮现出来。仔细一看,这些黑影皆手持形状怪异的蛇骨镰刀,那镰刀的刃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每当他们挥动手中的武器时,就会掀起一阵腥臭无比的毒雾。
此时,头狼带领着它的狼群凶狠地朝着那些黑影扑咬过去。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毒雾中的蛊虫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纷纷钻进了狼毛之中。眨眼之间,原本生龙活虎的狼群竟然在蛊虫的侵蚀下,转瞬间化为一具具惨白的骨架。
“竟然是蓝婆婆的蚀骨瘴!”苏丹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一把将身旁的三个孩子用力推进了地窖之中。紧接着,他迅速转过身来,手中猛地挥洒出一大把雄黄粉。只见那黄色的粉末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飞射而出,与弥漫而来的绿色毒雾碰撞在一起。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两者接触的瞬间,竟然爆发出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仿佛有无数刀剑相互撞击。
就在这时,半空中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一个巨大而狰狞的嘲风图腾赫然浮现出来。这图腾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盘踞在空中。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个嘲风图腾与平常所见略有不同,它的纹路和气息都透露出一股邪恶的力量——显然,这正是那个能够截断水脉的邪阵所衍生出来的变种!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直被苏丹紧紧护在身后的云疏,此刻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手。小小的身影宛如一道闪电,光着脚丫子就径直冲进了那片恐怖的毒瘴之中。只见她那双小巧可爱的虎头鞋,毫不畏惧地踏过已经变得焦黑干裂的土地,每一步落下,都会绽放出一朵晶莹洁白的银莲花,如梦似幻。
眨眼间,云疏便来到了一株早已枯死的药王参旁边。她双膝跪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干枯的根茎,眼中满是心疼和焦急。随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毅然咬破自己细嫩的指尖,将一滴鲜红的血液小心翼翼地按压进了泥土里。
就在那滴血珠融入土壤的一刹那,整个药田的地脉突然间剧烈地震颤起来。原本已经枯萎得毫无生气的草根,此时竟然像一条条苏醒过来的活蛇一样,开始疯狂地扭动、伸展。它们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生长,不一会儿便紧紧缠住了那些企图偷袭他们的敌人的脚踝。
念苏紧盯着那片毒雾弥漫的山谷,眉头紧锁,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只能拼这一次了。” 说罢,手中的银铃碎片自行飞旋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看我的!” 念苏大喊,银铃碎片在毒雾中奋力划出七星轨迹,每一道光芒都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另一边,怀瑾双手紧握药锄,青筋暴起。他咬咬牙,大喝一声:“给我开!” 药锄重重劈开地面,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深埋的青铜镇物终于露出真面目。“找到了!” 怀瑾激动地喊道,“这正是古墓中缺失的接骨木根雕!”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却发现根须间缠着段嘉衍染血的军装残片。“这……这怎么会?” 怀瑾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此时,第一株三七缓缓复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新芽艰难地钻出焦土,竟渗出鲜血。“这……这是什么情况?” 苏丹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银针微微颤抖。叶片上的脉络如人体经络般突突跳动,仿佛有生命一般。苏丹鼓起勇气,银针刚触及叶片,整株药草突然炸开。“小心!” 念苏惊呼。
汁液在半空凝成初祖的泣血虚影,声音回荡在山谷间:“双生祭启,地脉逆,百草殇......”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怀瑾焦急地问道,眼神望向念苏,希望她能给出答案。念苏摇摇头,脸色凝重:“我也不清楚,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苏丹望着那逐渐消散的虚影,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我们必须阻止接下来的灾难。”
五更梆子响过三声,苏丹在祠堂起卦。龟甲炸裂的碎屑拼出北斗吞月图,第七星的位置正对药田。她将灵泉泼向卦象,水面浮现军营地底的骇人景象:数以万计的毒蛇盘成七星阵,阵眼处立着青铜药鼎,鼎中熬煮的正是药田百草的汁液。
\"他们在用药魂养蛊!\"怀瑾的炭笔戳破账本。念苏忽然指着水镜尖叫——鼎中浮沉的除却草药,还有段嘉衍的半截玉佩,以及云疏失踪那日穿的虎头鞋。
朝阳初升时,云疏消失了。药田中央的焦土上留着一双虎头鞋,鞋底银钉排列成北斗状,钉着七片带血的蛇鳞。苏丹拾起鞋子时,耳畔响起蓝婆婆的狞笑:\"好一个药灵童子,这祭品抵得过万亩药田!\"
枯萎的百草在此刻回光返照,所有叶片同时朝北匍匐,如同万千百姓跪拜君王。怀瑾翻开突然泛红的账本,最新一页浮现血字:\"癸亥年霜降,嫡脉云疏祭阵,换百草重生。\"
正午烈日下,第一株新芽破土而出。嫩叶上蜿蜒的血纹组成嘲风图腾,花苞绽放时吐出的却是带毒的香气。苏丹跪在田垄间干呕,腹中双胞胎突然剧烈踢打——胎动的频率竟与云疏掌心七星痣的闪烁完全同步。
头狼叼来段嘉衍的断剑,剑柄嵌着半颗碧色药丸。苏丹将药丸按在胎动处,腹中突然传出云疏的童谣:\"月娘娘,搭天桥,送个弟弟回家啦......\" 药田尽头的地平线上,赤色妖星轰然炸裂,血光照亮整个北方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