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中央供奉着的并非是寻常人家的先祖牌位,而是九双与云疏脚上所穿虎头鞋一模一样的小绣鞋。这些小绣鞋精致无比,鞋面上的针线细密均匀,仿佛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九双小绣鞋的鞋面竟然都染满了鲜血,而且那血还未干涸,仿佛是刚刚被人涂抹上去的一般。
苏丹站在坛前,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九双小绣鞋,突然间,她认出了这些鞋子——它们正是当年她为夭折的孩子准备的满月鞋!
就在这时,一阵晨风吹过,带来了一丝凉意,也吹散了一些药庐废墟上的炭灰。云疏正蹲在废墟里,用小手小心翼翼地扒拉着那些炭灰,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突然,他的虎头鞋尖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焦黑的陶罐。
孩子好奇地掀开了罐盖,一股浓烟顿时冒了出来,熏得他那张原本就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然而,更让他惊恐的是,罐子里的药渣子竟然像活了一样,不停地跳动着,仿佛在跳舞一般!
苏丹疾步赶来,见罐底残渣竟如活物般蠕动,凝成个\"冤\"字。怀瑾的算盘珠自行跳入炭堆,拼出《千金方》残页的卦象:\"药魂不散,必有古方蒙尘。\"
\"是八珍汤的变方。\"苏丹指尖轻触焦渣,灵泉感应下黑灰褪去,露出被烧毁的\"四君四逆汤\"字样。段嘉衍用匕首拨开碎瓦,发现罐底刻着蓝姨婆的梅花印:“戊戌年制,见光则焚。”
“这是什么意思?”段嘉衍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苏丹看着银貂突然窜向祠堂废墟,貂爪扒开断梁下的暗格,心中一紧,连忙喊道:“小心!”
段嘉衍闻声,迅速转身,手中的匕首紧握,警惕地看着暗格。
“这暗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苏丹说着,也慢慢靠近了暗格。
段嘉衍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暗格,摸索着。突然,他摸到了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一个破旧的木盒。
“这木盒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段嘉衍说着,轻轻打开了木盒。
木盒中躺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段嘉衍仔细辨认着,念苏也凑过来一起看。
“古方泣血……”苏丹轻声念道。
“这是什么古方?”段嘉衍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丹摇摇头,“不过,这蓝姨婆的梅花印和这古方,似乎都隐藏着什么秘密。”
段嘉衍皱起眉头,思考着。他决定将这古方带回去,找个懂行的人看看。或许,这古方中隐藏着解开蓝姨婆秘密的关键。尘封的药臼中,半张未燃尽的药方遇风自展,字迹渗出血珠:\"......人参三钱,须取背阳崖柏下生长的赤参......\"
\"是太爷爷改良的八珍汤!\"怀瑾的北斗胎记泛起青光,\"《苏氏医案》记载此方能起死回生,但需用至亲血为引......\"
话音未落,药臼突然炸裂,碎瓷片划过云疏脸颊。孩子用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那鲜血在他稚嫩的指尖上凝聚成了一颗血珠。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但当这颗血珠滴落在那一堆残渣上的瞬间,奇迹发生了——原本只是一堆焦黑的灰烬,竟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迅速地凝结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形!
这个小人形的胸口,赫然插着半截银针,而那半截银针的样式,竟然与苏丹前世所用的金针一模一样!
“哇!”一旁的云疏惊讶地叫出声来,“这药渣居然在告状呢!”她兴奋地拿起虎头鞋,将其倒扣过来,然后像模像样地把它当作惊堂木一样,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蓝奶奶,你把好药方藏起来啦!”云疏指着蓝奶奶,义正言辞地说道。
孩子见状,也不慌不忙地从鞋垫里掏出了一块麦芽糖。这块麦芽糖在他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一支神奇的画笔。他将麦芽糖轻轻地放在那已经被血珠融化的残渣上,然后用手指小心地勾勒着。
随着孩子的动作,麦芽糖在残渣上渐渐融化,而那原本模糊不清的药方,竟然也在麦芽糖的勾勒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最终完整地呈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念苏吹响骨笛,越冬的麻雀衔来枯枝,在雪地排成制药步骤。怀瑾的算盘珠滚过炭堆,突然定在\"附子用量\"处:\"《本草经集注》说附子不过钱,这里却写了三钱!\"
段嘉衍的军匕突然嗡鸣,刃面映出祠堂地砖下的暗格。男人劈开青砖,取出个油纸包,内裹的《苏氏禁方》正翻在\"四逆汤\"页,眉批赫然是:\"此方杀人,留之控嗣。\"
\"原来如此!\"苏丹将残方与禁方并置,\"当年太爷爷改良八珍汤,却被蓝姨婆偷换成剧毒的四逆汤\"她扯断一缕白发缠住银针,\"四君子补气,四逆汤夺命,差的就是这味血引......\"
药渣突然腾空,凝成太爷爷的虚影。老人指尖点向云疏心口的莲花胎记:\"好孩子,这方子该用赤子血化煞......\"话音未落,怀瑾突然呕出口黑血,少年手中禁方无火自燃,灰烬里掉出枚带血的乳牙——正是云疏三岁那年掉落的。
\"原来早该应验!\"苏丹颤抖着捧起乳牙,\"当年云疏高烧,我用的正是这缺味的八珍汤......\"段嘉衍的赤芍胎记突然发烫,男人扯开衣襟,心口处浮现与药渣小人相同的针痕。
念苏的银貂窜上供桌,貂尾扫落积灰的牌位。云疏踮脚扶正灵位,虎头鞋底粘着的雄黄粉在青砖上显出谶语:\"古方蒙尘日,血亲偿债时。\"怀瑾突然夺过禁方残页吞下,北斗胎记暴涨:\"我来试药!苏家该有人担这因果!\"
子夜,苏丹按古法重制八珍汤。云疏将虎头鞋浸入灵泉,鞋面绣的忍冬花遇水绽放。当怀瑾的血滴入药盏时,祠堂废墟突然生出一株赤参,参须缠住烧焦的算盘珠,在月光下长成新的药柜。
段嘉衍饮下头碗汤药,背后的烧伤以肉眼可见速度结痂。男人将药渣埋入祖坟时,坟头突然冒出株并蒂芍药,花朵映着朝阳,一半是苏丹的月牙白,一半是他的赤芍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