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是一场修行,那柳桥真的好庆幸她有这第二次机会,重新规划人生。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在柳桥追忆往事的间隙很快就过去了。但是靠两条腿走着去,那真是要累断腿。
这一世柳桥宁想办法挣钱,也不要像上一世,回趟娘家从天蒙蒙亮走到天黑,就为了省那三五块的车费。关键家里也是李秀云管钱,她也不会给。
因此上一世回娘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黑河村,柳桥的母亲柳菊花和丈夫张富锁了门,早早就下地干活了。
小儿子在县里上高中,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大儿子和儿媳在镇上找了点零活干,也是老早出门,饭点才回来。孙子在村里上小学。
柳桥到娘家的时候发现父母哥哥嫂嫂都不在家,就直奔爷爷奶奶家。两家就在一个大院子里住,离得挺近。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柳桥声音里都透着开心激动,还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小桥?是你吗?是我的小桥回来了吗?”奶奶杨翠兰拄着拐杖,摸索着颤抖着声音问。
“奶奶,是我,是你的小桥回来了。”柳桥拉着奶奶的手,哽咽道。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我们好想你。就怕那天死了,再见不上我的小桥了。”奶奶泪眼朦胧,抚摸着柳桥的脸难过的说道。
两人既开心又难过,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柳桥的奶奶杨翠兰一生未能生养,早早的哭瞎了一双眼睛。在四十岁的时候,收养了八岁的柳菊花,姓是收养之后改的。柳菊花十五岁那年招了上门女婿张富。
之后柳菊花生了两男一女,女儿就是柳桥。
奶奶杨翠兰和养女柳菊花的关系一直不好,因为柳菊华被收养的时候已经八岁了。
懂事的年龄了,知道柳永福和杨翠兰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就隔了心。但是却并不影响两位老人疼爱柳桥这个孙女。
柳桥小时候经常被柳母打骂,父亲张富也不待见这个闺女。
只因为有一年大儿子生病,家里无钱医治,父亲张富无奈出远门找活计挣钱。
而柳桥正是这一年出生的,所以他怀疑这不是他的种。村里也有风言风语,骂柳桥是野种,也因此张富在村里抬不起头。
久而久之,柳母也这么骂了,而且还好似非常痛恨柳桥,每次都下死手打她。
爷爷奶奶看不下去,实在受不了柳母张扬跋扈的性格。
外人骂就算了,当娘的也骂的这么难听。
在两位老人眼里柳桥就是柳菊花和张富的亲闺女。
长相像极了柳母年轻时候的清新可人。只不过柳母饱受岁月蹉跎,没了年轻时候半分影子。
而且柳桥性格也很像张富,虽少言少语但是心思细腻。
再不济那也是从柳菊花肚子里生出来的,她的亲闺女,两位老人实在不解,为什么柳菊花狠毒了柳桥。
打她,骂她甚至让她去死,每次柳桥被打,爷爷奶奶的心都在滴血。
因为这两老人和柳母经常吵架。几十年关系越来越差。
柳母重男轻女不许柳桥上学,爷爷奶奶偷偷出钱供柳桥读书。
在柳母看来两老人是故意浪费钱,不想把积蓄留给两孙子,经常恶言恶语辱骂他们。
更不惜逼迫柳桥辍学。
柳桥十八岁那年被父母逼婚,在姑姑的介绍下嫁给了远在山里的江河。
即便嫁人,她也可以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不用嫁去比娘家更差更远的穷乡僻壤西沟村。
但是柳母就是不想让柳桥好过。
也为了多要钱,附近村里才一百左右的彩礼。而柳母像卖牲口一样收了江河三百块钱,给小儿子上学用。
这样柳母也报复了柳桥爷爷奶奶,她的远嫁,割断了老人唯一的念想。
没有柳桥的日子,爷爷奶奶的生活万分凄凉。
“老婆子,谁来了?你咋哭了?”柳桥爷爷手里拿着帽子刚回来,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
爷爷眼睛也不好,离得很近很近才能勉强看清。所以几米远眨着眼睛看了又看愣是没认出来。
“我看不见,你那眼睛也够呛啊,是我们小桥啊,你看你那啥眼神。”还不等柳桥喊一声爷爷,奶奶就激动的嫌弃老头子了。
“快快,快让爷爷看看我孙女胖了还是瘦了。”老爷子声音有点酸涩,拄着棍加快脚步往屋里走。
“爷爷,是我,我回来了。”柳桥快步迎上去,忍不住哭出声。
“我们可想你了,整整三年零四个月没见了,你奶奶整天念叨你,就怕哪天走了,见不到你,那也死不瞑目呢。”老爷子也哭了起来。
三年的心酸和想念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肆意宣泄。
等情绪都平复了,柳桥跟爷爷奶奶说了这几年的生活。
说用爷爷给的钱,盖了大房子,有宽敞的堂屋,厨房,卧室。连地面都用水泥抹的油光锃亮。
江河做了好多家具放在大房子里,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也说了他们分家,江河眼睛受伤的事。
爷爷奶奶听得有喜有忧。但是抱上重孙江雪,这个软软糯糯的小东西,高兴地暂时忘了忧虑。
爷爷轻轻的抱着小家伙,奶奶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小手,想象她乖巧可爱的样子。
爷爷高兴地说是缩小版的柳桥。
而奶奶一生都没能看到孙女的模样,只是用心去感受,用时间去想象。
她虽然看不见,但是柳桥是在她的心里一点一点长大。
从未真正看见,但终身印在心间。
世界上有一种感情是超越时空的存在,只要你没忘记,你想念的人永远常驻在心里。
柳桥想过一百种重逢的画面,唯有这种是她想不到的。
那么真实,那么亲切,那么触手可及的抚摸与爱怜。
如果让柳桥许愿,那一定是爷爷奶奶再活很多年,可以陪她更久,走的更远。
这一份恩情永不能忘,这一份爱难以割舍。
小丫头在爷爷怀里咿咿呀呀,惹得他们喜笑颜开。
岁月白了老人的头发,让老人满嘴没牙。亲人的到来永远能弥补这些改变与缺失。
这一刻他们开怀大笑,这一刻他们无比满足。
柳桥多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定格,定格在他们重逢的喜悦里,定格在他们人生最美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