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在爆炸余波中震颤,暗河的水流裹着碎冰冲入狭窄的甬道。拓跋明珠被凌风拽着衣领抵在湿滑的岩壁上,匕首寒光贴着她颈间跳动的血脉:“公主的心跳,倒是比九门的火药更危险。”
林清芷将火折子贴近岩壁,青苔灼烧的焦味中混着一丝龙涎香:“冰层里掺了工部特制的凝冰剂,遇热反结霜——这暗道是专为困住我们修的。”她指尖抚过岩缝中半截铁链,链环上“光禄寺”的铭文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三日前运送年货的车队,走的就是这条暗道。”
拓跋明珠突然嗤笑,腕间银铃撞在岩壁上:“凌大人不妨算算,从我被种下腐心蛊至今,心跳与九门火药的共鸣已发作过多少次?”她扯开领口,心口北斗状的红斑竟渗出黑血,“每次你们皇帝召见工部尚书,这里的刺痛便加重一分——凌大人真以为,只有我是棋子?”
暗河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二十具挂着冰霜的尸首顺水漂来。林清芷用银簪挑起一具尸体的衣袖,内衬上“蓟州军械库”的朱印未褪:“这些是上月押送神机弩的护卫,死因却是苗疆的蛇蛊。”她翻检尸体耳后,扯下半张人皮面具,“易容术出自京都霓裳坊,面具下的脸——是光禄寺失踪的采办太监!”
凌风剑尖突然刺入岩壁缝隙,撬出块巴掌大的磁石。磁石背面阴刻着九宫八卦图,磁针疯狂指向拓跋明珠:“磁阵的核心在你身上,工部用你体内的金钉做阵眼。”他猛然挥剑斩断铁链,链环崩裂处溅出的火星点燃了暗河表面的油污,“这油里混了石脂水,半炷香内整条暗河就会变成火道!”
拓跋明珠突然反手握住凌风剑刃,鲜血顺着剑锋滴入暗河:“凌大人可听过‘七星锁魂’?每根金钉对应一处地脉节点,此刻蓟州、雁门、九门……”她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水面凝成诡异的符咒,“……咳……七处要害之地,皆与我性命相连!”
林清芷突然将药囊浸入河水,掏出的羊皮地图遇水显形:“地脉走向与黄河故道重合,但这里——”她指尖点向蓟州与雁门关之间的空白,“缺了一段,恰是十年前工部治水时废弃的支流!”
暗河尽头豁然开阔,三百箱贴着封条的“赈灾药材”堆成小山。凌风劈开木箱,霉变的药材下整整齐齐码着工部铸造的三棱箭。拓跋明珠拾起箭簇,在岩壁上刮出紫黑色痕迹:“箭簇喂的是腐尸毒,中箭者三日溃烂而亡——凌大人不妨猜猜,这批毒箭本该用在何处?”
“腊月十六,陛下祭天。”林清芷翻出箱底的货单,“光禄寺以运送祭品为名,调用了三百辆冰车。”她突然撕开冰车夹层,黑色颗粒倾泻而出,“辽东精炭!他们要在祭坛下燃炭引爆毒烟!”
对岸忽然亮起火把,陆炳的玄甲卫踩着冰面合围而来。拓跋明珠突然拽过林清芷挡在身前,匕首抵住她咽喉:“放我走,否则我让这位女神医的心脉与九门火药同频共震!”
凌风剑锋微颤,却见林清芷袖中银针反刺自己曲池穴。她浑身瘫软前弹出一枚药丸,正入拓跋明珠因惊愕张开的嘴:“腐心蛊的解药,公主含了半刻钟了吧?”
拓跋明珠踉跄后退,呕出黑血中裹着只僵死的蛊虫。林清芷扶岩起身:“从你在冰瀑机关前咳血那刻,我便知你早将解药藏在齿间——公主若真想同归于尽,何苦等到现在?”
暗河顶壁突然炸裂,雪亮天光中垂下条绳梯。嘉靖帝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明珠公主,你父王的求和国书,可抵不上这场戏精彩。”
拓跋明珠仰天大笑,撕开袖口露出腕间烙印——北凉皇族的狼图腾被刀疤贯穿:“三年前和亲路上,你们的人在我身上烙下这疤时,可没提‘求和’二字!”她突然甩出七颗金钉,钉入岩壁组成北斗阵型,“地脉已改,你们埋的火药……咳咳……全成了给北凉铁骑开道的烟花!”
凌风挥剑斩断绳梯,在崩塌的冰窟中拽住下坠的拓跋明珠。飞溅的冰碴割开她的脸颊,血珠坠入深渊时竟泛着金光:“凌风,你可知我为何从不戴耳坠?”她扯开右耳,耳洞处赫然是工部虎符的印痕,“那日你缴获的虎符,本该戴在这里——和亲,从始至终都是你们皇帝自导自演的削藩计!”
雪崩的轰鸣吞没了最后的尾音,林清芷在最后时刻将金蚕丝缠上三人手腕。暗河将他们冲出水潭时,朝阳正映亮工部修筑的“忠烈碑”,碑文下的泥土里,半截刻着北凉文的断刀与工部的铁锹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