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固川坦然的面对着路行风探究的眼神,淡定开口:“你真的喜欢谢镶?”
路行风垂下眼眸,喜欢?他其实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虽然本王不在京中多年,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京中之事,只是不愿多管。
就像当年老勇毅伯去世,似乎也多有蹊跷……”贺固川试探地开口。
路行风迅速抬头看去,却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又闪躲低头,一言不发。
“本王若是没记错,谢镶是十六岁成亲的吧?那时你不过十三岁,虽然在京中嚷着说你喜欢定远侯世子,却也无人信你。
谢镶成亲后也跟着侯爷去了西南镇守,你们之间便也没了联系。
父皇离世前,老勇毅伯却也突发恶疾离世,随即皇兄继位,你也顺利袭爵,又过了两年,谢镶被调去东岭,你也请旨跟去了东岭,你和他之间,似乎就平淡了下来。”
贺固川玩味的笑了下:“真的平淡了吗?”
路行风听着他的话,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心中有些后悔今日让他进来之举,镇北王和传闻中的压根不一样。
他看似说的都是他和谢镶的事情,但他明白,他其实想说的是当年事……
当年,应该烂在勇毅伯府,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事情!
“当年杨家势大,朝中勋贵,很多都站到了他们那边,若是本王没记错,勇毅伯……”贺固川并没有将话说完,反而看向了他。
路行风紧张的握紧双拳:“不知王爷是何意。”
“本王的意思,你定然知道,当年的事情,皇兄也不会轻易放过。
其实本王觉得,你应该懂的,因为你的母亲,不也是悬梁自尽吗?”贺固川直言道。
“王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路行风仓惶的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也不对,确实是本王说错了,你怎么可能懂呢!”贺固川弯唇说道:“你已经报了杀母之仇,可本王还没有。”
路行风瞬间起身,撞到了椅子,满是慌乱的看向贺固川:“王爷……”
“怎么?敢弑父,却不敢认?”贺固川依旧淡定地坐着,抬眸看向他。
“不过,本王一直不是很懂,当年,你是因为想要忠君才弑父,还是因为谢镶才会弑父?”
“王爷再说什么,我听不懂……”路行风躬身行礼:“时辰不早了,王爷还是早点休息吧。”
“谢镶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他其实看的明白,你路行风和他一直都不是一路人。
其实吧……说你喜欢他,不如说他更喜欢你,他对你诸多包容,诸多包庇,诸多忍让,可你却差点害死了他。”
贺固川站起身:“路行风,你说你羡慕我和谢钺之间的情感,其实很可笑,因为你那么懦弱,你压根不配提喜欢二字!”
他说完这番话, 一甩衣袖便从屋中离开了,他走出房门,站在廊下,侧头看着紧闭的屋门。
路行风看着他离开,伸手想要扶住桌面,却怎么伸手都差了一点,最终腿一软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他面色惨白,他以为当年的事情无人知晓,现在看来,是他自欺欺人了。
勇毅伯府是开国勋贵,加上家族病史,历代皇上对他们都诸多包容。
他自幼便在承文阁和皇子们一起读书,他就是在那里认识的谢镶。
可父亲却对他交上的朋友甚为不满。
那时的他一直不懂,定国公府也是勋贵,谢镶也是世子,他们二人相交有何不妥?
直到荣淑皇后去世,他才知道,父亲一直有私心,他觉得皇家所谓的恩泽完全不够。
勇毅伯府因为当年一役,留下诅咒,家中男子皆活不过四十,人丁日渐凋零,而先祖却只赏赐伯位。
因为担心他们发兵,朝中安插的官职也多为闲散官员,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所以父亲投靠了杨家,当年逼死荣淑皇后,自然也有他的手笔。
从那时候开始,勇毅伯府便再也没了退路。
当自己知道这些时候,便明白,他和谢镶这一世确实无法成为朋友,但他又舍不得,他又奢求,他不想留在勇毅伯府,却又无处可逃。
直到先皇中毒病危,父亲准备出手暗中拦截,赶回京中的侯爷和谢镶,他便明白,他必须做出选择了。
那几日他每晚都被噩梦纠缠,时时惊醒。
这些事情,发生在勇毅伯府,太过稀松平常,压根无人在意。
直到又一晚,他梦见了悬梁自尽的母亲,又偷听到张姨娘怀有身孕。
他明白他必须选。
弑父,杀人,这些词出现在勇毅伯府,是多么的正常啊。
他压根没想瞒着,他想让勇毅伯府就这样消失,他想让自己就这样消失!
可,他却没想到,一件他本意求死的事情,却变成了他此生的枷锁。
他缓缓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想着刚才贺固川的问题。
当年他弑父,是为了忠君,还是为了谢镶……
其实都不是,他是胆怯的活不下去了而已。
可一晃他却又这样莫名其妙的活了十几年……
还差点害死了谢镶……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说他爱谢镶,可却又一直背叛他,嫉妒他,羡慕他……
他舍不得看不见他,却又害怕身边有他……
路行风抬手,重重地挥拳打在自己的头上,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贺固川听着他屋里的动静,抬腿走到谢镶的房门前,厚颜无耻的敲响了门。
“我来接谢钺回去。”
谢镶拉开门,看着站在屋外的他:“王爷的脸皮似乎比之前又厚上了几分。”
贺固川坦然说道:“只要谢钺和我回屋,脸皮我可以不要。”
谢镶转头看了一眼屋内:“我明日就走了,今日让弟弟陪我一晚,都不行?”
贺固川撇嘴:“那我睡在榻上,不打扰你们。”
“你是三岁的奶娃娃?”谢钺在里屋听到他的话,终于忍不住,冲出来质问道。
“你同意我睡在榻上,那我就是三岁的奶娃娃。”贺固川说完还很无耻的伸出手:“抱!”
谢镶翻了个白眼,在谢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一把将他丢了出去,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