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哥哥刚才的话来讲,他死后的一抹残余意识被自称系统的光球暂时收集存储了起来,放置在了一个没有神魂的躯壳里。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体其实就相当于是一具按本体复刻出来的人偶。
他的意识在这具躯壳里沉睡了七年,直到两年前才苏醒。
醒来时就已经躺在沧寒境外的雪地里,身边还倒着数具被狼啃噬大半面目全非的尸体,应当是在进城途中意外遭遇了狼群袭击的小队。
在其中一具尸体上,他找到了属于城主的印章与文书。
他当时无处可去,索性带着这些信物进了南郡,代替那具尸体成为了念安城的城主。
听完大致情况,展信佳陷入了沉思。
所以言亲王雁无拘其实早就死了?这么多年他们看见的一直都只是一具神魂残缺的人偶?或者说,他只是被慕云岚操控着的傀儡而已?
哥哥的意识是被积德保存下来的,既然如此,能同样做到这一点的慕云岚身上肯定也有一个系统……
脑海中忽而闪过她曾经在言亲王府偷听到的那段“自言自语”的对话,当时她还不太明白,现在想想恐怕就是慕云岚在跟系统交流。
展信佳还记得内容是什么什么“事情一做完就放我回去见我丈夫”?……
这些先暂时搁置,毕竟无论是慕云岚跟雁无拘此刻都行踪无定,找不着人。
最重要的是她刚才还从哥哥口中得知她“偷”走的那份图纸压根就不是什么布防图,而是巫兰莲暂时交由他保管的一份郊区矿场地图。
矿场…对了,雁回时说过南郡这两年一直都在暗地里开采一种特制的铁矿啊!
她之前接触到的那种奇怪暗器就是由这种金属材料打造而成,威力不容小觑,若是不及时阻止,等人家彻底开采完拿去大批量生产锻造兵器,到时候真到了战场上可就毁了。
情况危急,她必须立刻赶回营地。
展信佳没敢耽误,冒着夜雪一路策马溜出了念安城。
等重新回到驻扎的营地时,她整个人都已经被积雪覆盖,变成了雪人。
哆哆嗦嗦接过乔乔递过来的热茶,展信佳啜饮两口缓了缓,立刻去找了曲将军说明情况,而意料之中的,这件事也被全权交由她负责。
彼时,展信佳正抖着冻僵的腿在狂吃崔晚照做的饭。
“我焯义母!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见到你啊!!”
崔晚照仍旧穿得像朵人间富贵花似的,只是身上的珠钗金玉佩饰少了许多,发髻不似初见时精致,几缕碎发憔悴的垂落,脸色看上去也很疲惫,没有了先前那般明媚艳丽。
也对,毕竟这儿条件这么艰苦,要是每天还能坚持打扮得容光焕发的那信念感也太强了。
看了看面带忧郁愁容不展的的崔晚照,又看看一旁翘着二郎腿跟个流氓地痞一样淡定饮茶的雁羽遥,展信佳顿时一股无名火。
虽然这段孽缘是她缺德无意中牵起来的没错,但人怎么能恋爱脑成这样啊!!
抛弃家中老父母不说,还千里迢迢跟着这疑似被佛祖开除的傻逼佛子来到了危险的边关。
完事还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吗的,恋爱脑一巴掌,傻逼老中医更是降龙十八掌。
展信佳气不打一处来,猛地将饭碗放下,一声巨响。
她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捋起袖子就揪起了雁羽遥的衣领,直接把他从座位上薅了起来。
“别他吗给我一天到晚嬉皮笑脸的,你到底要集贸干嘛?!真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喜欢呗,吊着人家显得很有成就感?显得你很牛逼?”
被强行拽着衣领的雁羽遥目光闪躲,心知自己做事不太道德的他多少有些心虚,但嘴上仍理直气壮,义正辞严的反驳。
“我、我这是受过心理创伤!所以暂时无法对人敞开心扉,你懂吗?原生家庭的痛!”
“还心理创伤,我他吗现在两耳光马上能给你治好你信不信?”
要不是崔晚照过来劝架,展信佳高低得给他打个半身不遂。
给他脸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崔晚照一厢情愿千里追夫,结果打听了一圈才知道雁羽遥虽然一直不接受崔晚照的心意却也不拒绝她对他好。
这不纯渣吗。
该享受的享受了,责是一点不想负啊。
算了,人家“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的,自己也没个立场在中间搅和,但她就是看不惯雁羽遥,不是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吗?
怎么她看着就来火,心里像吃了大便一样难受。
松开手甩了甩胳膊,展信佳突然想起个疑惑事。
“你怎么会想到来沧寒城的?”
差点被自己衣领勒死的雁羽遥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好整以暇的理了理凌乱的衣领,往那大爷似的一坐,又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模样。
“这不是听说要打仗了,我好歹也是大盛的王爷,总不能说躲在寺庙里什么都不做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过来看看有什么忙可以帮。”
末了,他表情忽而变得认真,俯身凑近。
“你刚才跟曲将军聊的关于郊区矿场的事…如果要去的话,那也带上我吧!”
“带上你?”
展信佳双臂环抱胸前,目光挑剔的上下扫视着,冷笑一声,不屑一顾。
就他那三脚猫功夫,给她挡刀她都嫌弃他身板太薄,带上他不就纯多个包袱累赘,也是个只能当挂件的时尚垃圾小单品。
被她这么阴阳怪气一鄙夷,雁羽遥立马就来劲了,立誓要扞卫自己的尊严。
“你看不起谁呢?!当初在鸿福寺的时候,被你单方面殴打了十几个来回,老子硬是一声没吭,懂不懂什么叫硬汉真男人!”
一旁的崔晚照无情拆台,“哦,那是因为义母她第一拳就攮你嗓子眼,打着你声带了。”
雁羽遥:“……”
雁羽遥:“我不管,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我就要去嘛~”
展信佳:“……”
她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无语的望向崔晚照,恨铁不成钢。
“你就喜欢这种货色?!”
吗的,把这货栓在她院门口看家她都嫌晦气。
唉。
不管怎么说,反正要出发也是两日后的事,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忙碌了一天累得像狗一样的展师傅决定先回去睡个大觉再说。
她往营帐走了几步,忽而又停下脚步。
犹豫片刻,叹口气,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帐子里燃着昏暗的油灯,中央摆了一个火盆,暖烘烘的橘黄光线映在白帐上,在这种下着雪的寂夜显出几分让人心安的温暖来。
见展信佳折返回来,正在清理餐具的崔晚照愣了愣。
旁人都已经散去,此刻帐内只剩她二人。
展信佳坐下又倒了一杯茶水,没喝,只是握着杯子百无聊赖的把玩。
“说实话,我感觉他这人靠不住的啊,除了长得人模狗样之外也没什么其他优点,我跟乔乔甚至都一度觉得他是个低能…
要不然你把他甩了吧。
话糙理不糙,说真的你就算嫁给我也比嫁给他要幸福啊!至少女人的眼泪作为下酒菜的话对于我来说还是太过辛辣了……”
展信佳突然鬼上身,0帧起手开始把妹……
实际上,崔晚照自己也很迷茫。
她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勇敢到跟着一个完全不熟的男人跋涉山川来到环境这样恶劣这么危险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如今大可待在勤县继续当她潇洒富贵的县令千金。
但,每次她想放弃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当初遥州城城楼上他护着她的那一幕……
或许,把这点恩情还完了她就会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