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脸噗嗤一笑，指着张竹回头对一众小弟说道：“他还真直接呀。”
张竹鼻息微叹，气愤地甩下胳膊，冷声威胁：“你不给我我真敢跟你玩命。”
一听这话，二皮脸顿时来了兴致，轻嘲道：
“别动不动就跟这个玩命那个玩命的，咱今天来这儿是谈判的，你好好说话我也许能把钱给你。”
“我怎么知道你那箱子里有没有钱？”张竹眉头一扬，瞪着二皮脸。
二皮脸笑着摇了摇头，打开手提箱露出里面一沓沓现金。
张竹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怎么才肯给我？”
二皮脸扭过脸颊，亮出脖子上的伤口，怒吼道：“到我公司扎我那一酒瓶差点把我扎死，你以为这事算完啦？”
“那你说怎么办？”张竹语气平淡道。
沉思了少刻后，二皮脸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
“我这也有个十多号弟兄，你让他们打你一小时，一小时以后你还有气的话钱你拿走。”
“老登你别不要脸。”张竹眼神如刀，狠狠地瞪着他。
二皮脸双臂抱胸，冷笑道：“那就没得谈了，上去把他给我放倒！”
小弟们一拥而上。
张竹后退两步，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拳头砸向袭来的一众小弟。
可没一会儿，背后隐隐约约响起一阵风声。
没等张竹回头，几名小弟从后方猛地几脚踢趴了张竹。
张竹半趴在地，满脸地不甘与不忿。
二皮脸拎着手提箱走上前，俯身嘲讽：“知道这都是谁的人吗？我这几个弟兄身手都是个顶个的好，你觉得自己还能站起来吗？”
张竹微微抬眸，眼光灼灼地盯着二皮脸手中的手提箱。
趁着他们放松警惕，他纵身扑向二皮脸，双手死死抓住手提箱不放。
二皮脸向后一退，抬腿踢在张竹身上，边踢边骂道：“撒手，你他妈是属狗皮膏药的啊？”
见此小弟们也纷纷簇拥上来，向张竹狠狠踏去。
可张竹就是紧紧抓着手提箱不放，奋力一拽，从二皮脸手中硬生生夺下手提箱，翻身抱在怀里。
“撒手！撒手！”二皮脸面目狰狞，下手越来越重。
几分钟后，众小弟见张竹紧抱手提箱不放，也都陆续停手。
张竹双唇微起，两排牙齿已然涂满鲜血，紧紧咬在一起，脸和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张竹举目看向二皮脸，嗔目切齿道：“这是我们东哥的钱，我今天说什么也得拿走。”
“拿你妈呀。”二皮脸一脚从张竹怀里踢飞了手提箱。
手提箱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躺在了张竹不远处。
可张竹眼里似乎只有装满钞票的手提箱，翻过身去，一掌扣在手提箱上。
二皮脸上前一步，一脚踩住张竹的手，左右转动着脚踝。
张竹疼得呲牙咧嘴，却一声不吭。
“都说你不要命不怕死，我看看你是不是真不怕，家伙给我。”二皮脸一边嘲弄，一边向一旁伸出右手。
小弟立即懂事地递出一根镐把。
二皮脸接过镐把，表情戏谑道：“小孩，准备上路吧。”
说罢他双手举起镐把，直奔张竹面门砸去。
眼看着张竹即将死在二皮脸手中。
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厉喝，打断了二皮脸的动作：“你他妈敢动他一下，我就敢砍死你！”
二皮脸循声望去。
便看见庞浩东双眉怒翘，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率一众小弟向二皮脸走来。
人手拎着一把半米长的开山刀。
庞浩东举起开山刀指向二皮脸，大喝道：“有种你就砸下去，你那一下敢砸下去，我这一刀直接剁你脑袋上。”
“你胆够肥的啊，为了个马仔拿刀指老子，你敢砍我吗？”二皮脸不以为然地说道，认为他根本没有胆子。
谁知下一秒……
“你看我敢不敢！”庞浩东径直从身旁小弟手中夺过一把开山刀，扬手甩向二皮脸。
吓得二皮脸连忙扭头，这才躲过一劫。
刀刃牵带着一阵疾风从他脸边划过，“镗”的一声撞在桥柱上。
小弟们倒吸一口凉气，哆哆嗦嗦地躲到二皮脸身后。
二皮脸也被这一刀吓得魂惊魄颤，机械性地转头直视着庞浩东，心跳声宛如被踩踏的蹦床般在耳边起伏。
“庞浩东你纯是疯子……”二皮脸后退几步，颤抖着举起手，指着庞浩东。
趁着这个机会，张竹忙不迭地抓过手提箱，再次拥入怀里。
庞浩东举刀痛骂：“抓紧滚，再指我一下把你手指头剁下去。”
二皮脸缩回胳膊，带着一众小弟慌忙逃离。
庞浩东长出一口气，上前扶起张竹。
“给你东哥……钱……”张竹缓慢地起身，双手捧着手提箱送到庞浩东面前。
岂料庞浩东却一巴掌打掉手提箱，痛斥道：“还啥钱啊？有这事你跟我说就完了呗。”
张竹擦了下鼻孔，同时抽了下鼻涕道：“我不是怕他们使诈，你们来了吃亏吗？”
“我现在是你大哥，有事咱得一起扛着。”庞浩东回头望了望，“这不都是咱兄弟吗？”
“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庞浩东接着问。
“没事不用，我还得回网吧，冯阎一个人在那等我呢。”张竹拍开庞浩东的手掌，倔强离开。
庞浩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道：“这孩子就这么犟啊。”
二皮脸与小弟们跑到街边停下，双手抓着膝盖连连粗喘。
二皮脸望了望四下无人，环视着一众小弟，喘吁着问：“谁……给我出的这个主意来着……谁？”
那名出主意地小弟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
二皮脸冲上前去，扯住那小弟衣领，怒声斥责：
“你个王八蛋出那馊主意，刚才那一刀直奔我脑门就来了，我但凡躲慢点我现在死了个屁的！”
那小弟吓得缩紧脖子，浑身直打哆嗦。
此时，后方又一小弟问道：“脸哥，我们孟哥是让我们来帮你弄那小子的，现在这样咱还打不打了？”
二皮脸转过身子，摆了摆手，怪声怪气道：“你们快走吧，我可用不起你们，我再跟那个张竹碰一下我是傻……”
……
晚上，张竹一手握拳撑住太阳穴，把迷彩服披在身上，扭身坐在吧台的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此刻的他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顾客们刺耳的吵闹声完全无法影响他。
门扇敞开，冯阎走进网吧，看了看张竹问道：“干嘛呢？”
张竹闻声抬眸，问向冯阎：“你干嘛去了？”
“我去医院看璐怡她们啦。”冯阎双手插进衣兜，站在吧台前面
一听这话，张竹神色一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坐直身子问：“今天周几啊？”
冯阎一怔，走到张竹身边，戳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今天不是周日吗？”
张竹愣了愣，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交待：“你在这看着吧，我得去一趟医院。”
说完头他也不回地迈出大门……
……
一转眼，张竹带着张璐怡来到一家餐厅。
安静的餐厅里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摆放着几道精致的菜肴。
“今晚敞开吃吧，哥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带你出来吃饭了，吃完回去给咱妈再带去尝尝。”张竹夹起一块熟肉送到张璐怡碗中。
张璐怡目光闪烁，端起碗筷大口吞咽着饭菜。
张竹单手托腮，静静地看着张璐怡，说道：“哥把手续都给你办完了，你明天就去上学吧，三中那边。”
张璐怡咽下米饭看着张竹，眼中流淌着一丝犹豫，“我好像都好久没上学了……”
“没事。”张竹轻声一笑，拿出一部手机推给张璐怡，说道：“哥给你配的手机，有事给哥打电话就行。”
看到手机的张璐怡顿时两眼放光，兴奋地拿起手机，“谢谢哥！”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张竹脸上的淤青时，张璐怡又是满眼心疼，垂首细声地问：“你又挨打挣的这些钱吧？”
张竹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 “这有啥的，不比带着你在工地搬砖挣得多？”
突然，大门“嘡啷”一声打开，一个身穿校服的学生冲入餐厅。
未等老板开口询问，只见孙秃子带着小弟们紧跟进来，直奔那名学生而去。
那名只能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
“小崽子看你还往哪躲？”孙秃子与一众小弟死死围住那名学生。
“你们干什么呢？”老板上前喝道。
“没你事就给我闭嘴。”孙秃子指着老板的鼻子骂道，转头拽住那学生肩膀。
见孙秃子人多势众，老板一时间也不敢插手，只能退回吧台装作没看见。
见此一幕，张竹并没有上前制止，而是不动声色默默注视着孙秃子等人。
此时孙秃子还没注意到张竹与张璐怡，仍撕扯着墙角那名学生的衣服，“你爸你妈还不还钱，他们不要你这个儿子了呗？”
学生恐惧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俩在哪，钱不是我借的你们找我我也还不起啊。”
孙秃子双手一发力，把那名学生从地上扯了起来，“你爸你妈你不知道在哪，你把我当小孩哄呢？”
学生一脸无助地望着孙秃子，带着哭腔道：
“我真不知道他俩在哪，叔你让我走吧我明天还得上学呢。”
“你上个屁呀，找不着你爸你妈今晚我就弄……”
没等孙秃子说完，一个啤酒瓶忽地在他的后脑勺炸开。
“啪嚓——”
酒水和碎片到处乱飞。
孙秃子向前一栽，反应过来后与小弟们共同回头望去。
只见张竹一手牵着张璐怡，目光刺骨地看着孙秃子。
孙秃子松开双手，揉着后脑勺转身骂道：“小逼崽子怎么在哪都能碰上你呢？”
张竹淡然自若地说道：“你当初不也是这么为难我们一家的吗？”
“今天你秃哥可不是自己，都给我上。”孙秃子一声令下，小弟们立刻抄起板凳攥紧拳头，朝着张竹打去。
张竹一边护着张璐怡，一边挥拳反攻。
可几番交战过后，张竹渐渐不敌，餐厅也已打成一片狼藉。
孙秃子得意地挺起胸膛，“这帮人都是我孟哥手底下最能打的，就你那两下子还敢拿出来呢？”
张竹瞥向角落里正瑟瑟发抖的学生，端起一盘热菜径直抛向孙秃子。
热菜甩了孙秃子满脸，张竹一脚踢开面前小弟，拉着张璐怡冲向角落，握住那学生手腕，向门外冲去。
一瞬间，孙秃子刺耳的惨叫响彻在整个餐厅里。
孙秃子擦干脸庞，不顾脸上的疼痛，对着大门咆哮道：“给我追！”
小弟们和孙秃子举步追去，只留老板一人呆坐在餐厅里，望着满屋破败……
不知跑了多久，张竹拉着两人一头扎进一条漆黑的小巷里。
孙秃子举目四望，再见不到三人身影，向地上吐了口痰后，无奈离去。
张竹瘫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那学生犹豫半晌，向张竹伸出左手道：“我叫韩凯，三中学生，谢谢你救我。”
张竹扬唇轻笑，握住韩凯的手，起身问道：“他们为什么追你啊？”
韩凯沮丧地低下头，“我爸我妈跟他们借钱，结果利滚利越滚越多，现在他们还不上人也找不到，就剩我自己了。”
张竹看着韩凯，内心升起一丝同情，拿出几张钞票塞进韩凯手里。
韩凯赶忙拒绝，“不行我不要！”
可张竹却握住韩凯的双手，向她叮嘱：
“收着吧，这钱不用还，我妹妹明天也去三中，到时候要是见面你多照顾照顾。”
韩凯看向张竹身后的张璐怡，点了点头。
三人告别后，张竹拉着张璐怡回到医院……
……
第二天，张璐怡身穿校服背好书包，随张竹来到三中门口。
张璐怡正要迈进大门，身后突然传来张竹的呼唤：“等等。”
张竹快步上前，从裤兜里拿出两百元现金，放入张璐怡书包里。
“咱家现在日子越来越好多亏你东叔，等你毕了业可得好好报答人家。”
说着，张竹摸了摸张璐怡的头发。
张璐怡点点头，转身走进校园。
来到班级门前，一名女教师坐在班级里，扭头打量着张璐怡，问道：“你就是新生啊？”
随即老师望了望教室，指着最后一排靠外的一个空位道：“你先到那儿坐着吧。”
张璐怡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走到位子前坐下。
一刻钟后，老师低头看了眼手表，拿起教材站起身道：“既然都到了那就上课吧。”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女孩站在门口，满头酒红色长发披在肩上，口中含着一根棒棒糖，身穿一身黑色皮夹克，面颊似雪还涂着一唇鲜艳的口红。
女孩张口喊了一声：“报告。”
声音十分懒散。
老师看向女孩，双手叉腰皱着眉质问：“孟安，你怎么又迟到？”
孟安一歪头，一脸无所谓道：“不行吗？”
老师气得脑袋嗡嗡作响，眯起眼睛呼了一口气，话头一转道：“那你能不能把你那头发染回来？”
“嗯哼？”孟安唇角微勾，丝毫没有惧意。
见属实拿她没办法，老师没再说什么，只是扬了扬手中教材，示意孟安回到座位上。
孟安步伐轻盈地走进教室，一屁股坐在位子上，抬起双腿搭上桌沿，靠在椅上悠哉地前后晃动。
张璐怡小声向同桌女同学问道：“她是谁呀？”
同桌把身子往张璐怡身边凑了凑，低声告知：“三中一把，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