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不知道,怀中的李萱儿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整颗心都快被悔恨填满了。
刚才她哪里是被陈牧夺得头筹给急的,那是长公主转身一走给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此刻的李萱儿恨不得直接找根绳吊死算了。
“李萱儿呀李萱儿,你怎么这么蠢!”
“如此良机你怎么就错过了!”
教坊司这种地方,对女子来说就是地狱!
哪怕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也能化成绕指柔。
李萱儿入了教坊司,初时还抱着世家女子的脾气,可很快她就认清了现实。
“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活下去,等到翻案的那一天!”
也就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活到今天。
否则哪怕以母亲作威胁,以她的性情,也早就死去多时了。
今日本来她已经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这个地步了,替他梳笼的男子是谁,长相如何年岁如何,都已经不再重要。
反正都不是她的刘郎。
也就是因为这个心境,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注意力完全没放在那羞辱至极的竞价上,何成一番心思算对牛弹琴了。
等她反应过来居然长公主亲临之时,一颗心都慢了半拍。
李萱儿真想直接跪地高呼冤枉,将血书呈上替她李家平反。
可想了想又有些迟疑。
她是个闺阁女子,这所谓的长公主她从未听闻。
其人性情如何,能力如何,又是什么立场,会不会为她翻案,这些她都不清楚。
手里的血书是她最后的希望,自然要衡量一番。
结果坏了,就在她犹豫的一会,长公主走了!
这下可把李萱儿给后悔死了,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陈牧怀中,哪里还有心思挣扎,只能默默垂泪。
到了小院门口,早有两名健妇等候,从陈牧手中接过李萱儿搀扶进房间梳洗打扮,而陈牧责被引入小厅。
一来是等候姑娘准备
二来也是要交钱的。
这种事讲究的是先给钱后办事,万万没有吃干抹净再结账的道理。
不像如今的某些场所,潇洒一圈最后拿个手牌结账就好。
诶,落后的封建社会!
……
这何成也是个妙人,接过陈牧递过去的金票连数都没数,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孙老,这女子性子有些烈,不知可否需要一些工具?”
陈牧眼前一亮,低声询问:“都什么东西?”
何成笑的如同黄鼠狼一般,从袖口抽出一本书册,递了过来。
陈牧打开一看,顿时大开眼界。
原来这竟是一部有些特殊的春宫图册,不但各种功法应有尽有,更是细细描述了种种诸如绳,锁,针,药等等用法,插画竟然还是西洋人画的!
“人才呀!”
不似国朝画法的中意不重形,西洋画最重要的便是形!
也不知道这教坊司从哪找的西洋画高手,不但图画中的女子体态画的宛如真人,就是脸上的细微表情,也惟妙惟肖,宛若活过来一般。
“啧啧啧,好宝贝呀!”
一见有戏,何成立刻笑的更加真诚,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孙老,这图册以及相应工具,仅需黄金百两”
陈牧闻言脸色一变,暗怒道:“尼玛,这是拿小爷当冤大头了!”
“什么破玩意居然要百两黄金?”
何成那是多精明的人,一见眼前之人脸色变了,立刻就知道自己要价高了,
不过他可舍不得放过这么大一个财神,这玩意能卖多少,可都是揣他自己腰包的!
更何况这东西可是要用到卢方那狗贼的外孙女身上的!
想到这里何成立刻笑着解释,生怕这老头跑了。
“孙老,您别觉得贵,您往后翻,奥妙尽在其中也”
陈牧闻言一愣,顺手将薄薄的书册翻到最后,就见最后数页画的竟是连环画,待看清其上物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何成哈哈一笑,指了指图册,露出一副你懂我懂的表情。
“此乃我教坊司秘制的逍遥床,任何女子只要上了它,您老想要怎么逍遥,便会如何逍遥啦”
陈牧扬天长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东西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好,一百两就是一百两”
“好东西,老夫买了!”
........
室内燃着地龙,根本感受不到早春的寒气。
可哪怕浸没在温水中,李萱儿也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年长的嬷嬷一边帮她搓洗,一边低声劝道:“姑娘,我不知道你出自哪里,又因为何事到了这,总归是个苦命的孩子”
“只是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就想开些吧,就是一狠心的事”
“总得活着”
“不是么?”
听着这暖心的话语,李萱儿不禁悲从中来。
行行清泪垂在粉红的面庞上,分外凄美。
“诶”
嬷嬷心中怜意大生,抬手想帮她拭去泪水。
却发现这眼泪如决堤一般,越擦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姑娘,听老身一句劝,看开些吧”
“老身入教坊司数十年,见过的姑娘不下数百,都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小姐,没有一个不委屈不寻死觅活的”
“可后来呢,渐渐的也都想开了”
“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怎么活不是活呢,教坊司有吃有穿,冬冷不着,夏惹不着,比起贫寒百姓之家,已经算是福地了”
“不就是伺候男人么,听以前的老人讲过,百年前有个尚书家的千金也入了教坊司,可那姑娘活的通透,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了一辈子,临了还留了一句话”
“这世间多少女人一辈子只有一个男人,可老娘睡了不知道多少男人,这辈子值了”
嬷嬷一边搓洗,一边苦口婆心的劝
这倒不是完全出于好心,在教坊司呆了多年,此类事件看的太多,早已麻木了。
虽然依旧心疼眼前的姑娘,可之所以如此苦劝,那是因为这是她的任务。
一旦发现有姑娘想不开,有自残或者不配合的迹象,立刻要上报管事,上面自然会动用手段让女子屈服。
教坊司虽然归属礼部,可内部的妇刑却一点不逊色于寻常青楼。
能活生生把大家闺秀变成的倚门卖笑的妓子,难道就靠劝说?
怎么可能!
嬷嬷继续苦劝,手上可一点没停,一点点把李萱儿整个人搓了个里外通透。
也不知道哪句话李萱儿听进去了,还是最终想通了,嬷嬷说了半晌抬头一看,就见眼前的姑娘目光含泪,面上却带着一丝复杂到极点的笑意。
“嬷嬷,谢谢您,我会好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不知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嬷嬷心头也放下一块大石。
人哪怕见的再多,也不想看人受那活罪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这一刻老嬷嬷心里竟然出奇的有了一丝满足。
嬷嬷将人里里外外仔细梳洗一遍,又服侍着穿上衣服,外面套上嫁衣,最后又拿出一副红盖头。
“姑娘,今天你也算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