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尘为林诗苒拉开雕花座椅。
林诗苒落座时，耳畔传来邻座宾客压低声音的议论，带着探究与打量的目光。
“听说她是林家的假千金……”
“私生子配假千金，还挺般配……”
顾砚尘忽然伸手，将林诗苒耳畔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他抬眼扫过席间，目光如寒刃。
“今晚的香槟是1982年的玛姆红带。”他语调轻缓，却带着高压的威慑。
“要是有人觉得比品酒更适合聊八卦，我不介意让公关部把各位的照片放到财经新闻头条。”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悠扬的管弦乐在空气里流淌。
林诗苒忍不住轻笑，指尖在桌下勾住他的掌心：“顾总这威胁的样子，比谈判桌上还吓人。”
“对你除外。”
顾砚尘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服务生恰好端来龙虾浓汤。
他接过汤勺轻轻搅动，舀起一勺吹凉后递到她唇边。
“尝尝？听说主厨特意用了缅因州空运的龙虾。”
林诗苒张口尝了一口，鲜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她注意到顾老爷子正坐在主位上，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边，目光里难得有了几分欣慰。
而方才刁难的顾明远等人，则缩在角落脸色铁青，时不时投来不甘的眼神。
“小心烫。”
顾砚尘用纸巾擦去她唇角的汤汁，这个动作自然得仿佛重复过千百遍。
林诗苒望着他专注的眉眼，忽然想起初见时他西装革履的疏离模样，如今却会为她记得每一个喜好，会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维护她。
水晶吊灯将银质餐具照得发亮，林诗苒正要将切好的牛排喂给顾砚尘，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
抬头的瞬间，巨大的水晶吊灯正在剧烈摇晃，链条崩断的脆响刺破空气。
“小心！”顾砚尘猛地将林诗苒拽进怀里，整个人将她死死护住。
宴会厅爆发出阵阵尖叫，吊灯坠落的呼啸声中，他听见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和骨裂声。
浓烈的血腥气混着水晶碎屑的寒光扑面而来，林诗苒在他怀里颤抖着转头，看见顾老爷子直挺挺倒在血泊中，方才他坐的主位已被砸得支离破碎。
“祖父！”顾砚尘的嘶吼几乎撕裂喉咙。
他踉跄着扑过去，只见老人额角被尖锐的金属支架划伤，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了雪白的衬衫领口。
周围的亲戚们作鸟兽散，二婶踩着高跟鞋尖叫着后退。
“快叫救护车！”
林诗苒抓起手机的手在发抖，目光扫过吊灯断裂处扭曲的金属截面——切口平整得诡异，根本不像是自然老化的痕迹。
顾砚尘已经扯开领带按压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腕骨滴落在地毯上，晕开鲜红的痕迹。
就在这时，大婶突然尖叫一声瘫坐在地：“杀人了！砚丞为了抢家产把老爷子推到吊灯下！”
她哭嚎着指向浑身染血的顾砚尘，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剧烈颤抖。
“他早就对顾家财产觊觎已久，今天终于下狠手了！”
二婶立刻捂嘴惊呼，夸张地踉跄后退。
“天呐，我就说这私生子不安好心！平日里装模作样，原来是在等这一刻！”
她眼神闪烁地望向周围慌乱的宾客，“大家都看到了吧？刚才只有他离老爷子最近！”
三叔更是跳着脚冲到众人面前，镜片后的目光阴鸷：“报警！必须让警察把这个逆子抓起来！”
他转头对着血泊中的老人假惺惺地哭喊，“大哥啊，你睁开眼看看，这就是你最器重的好侄子干的好事！”
顾砚尘浑身僵硬，沾满鲜血的手指死死按住祖父的伤口：“闭嘴……都给我闭嘴！”
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指责声淹没。
宾客们交头接耳。
林诗苒突然站起身，裙摆上的血迹在灯光下触目惊心：“你们血口喷人！吊灯的断裂处明显有切割痕迹，分明是有人蓄意……”
“呵，假千金当然帮着私生子说话！”
顾明远不知何时挤到前排，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你们俩的阴谋！”
林诗苒手指攥紧裙摆。
她拨开人群冲到顾砚尘身旁，高跟鞋碾过满地的水晶碎屑发出脆响。
“你们睁眼看看！老爷子倒下的方向根本不是吊灯坠落的直线，怎么可能是被推的？”
她指着天花板断裂处平整的金属截面，声音发颤，“这里明显有切割的痕迹！”
“少在这狡辩！”大婶突然扑过来，作势要抓她的脸。
“一个外人也配插手顾家的事？要不是你这个狐媚子勾着砚丞，老爷子怎么会出事！”
二婶和三叔立刻跟着起哄，周围的宾客开始窃窃私语，猜疑的目光毫不掩饰。
顾砚尘始终单膝跪在血泊中，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染血的手指仍死死按压着祖父的伤口。
他抬眼扫视一圈那些所谓的亲戚，眼底翻涌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大婶还在假模假样地抹眼泪，顾明远则举着手机对着血泊录像，闪光灯刺得人眼睛生疼。
刺耳的救护车鸣笛传来，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时，顾砚尘终于松开了已经麻木的手。
急救人员迅速为祖父戴上氧气面罩、测量生命体征。
“病人情况危急，必须马上送医院！”医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
顾砚尘起身要跟上去，却被三叔伸手拦住。
“现在想跑？没那么容易！大家都看到了，老爷子出事的时候你就在旁边！”
“让开。”顾砚尘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他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浸透，眼神猩红得近乎疯狂。
三叔被这目光震慑，下意识后退半步，顾砚尘趁机大步跟上担架。
林诗苒小跑着追上来，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
顾砚尘这才仿佛找回一丝理智，低头看到她裙摆上的血迹，哑声道：“你别管了，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说过，我相信你。”林诗苒握紧他的手。
“我现在就去联系最好的律师，同时找人检查吊灯残骸。敢在顾家动手脚，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