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完,眉头便轻轻的蹙了起来,有种心意被辜负之后的忧伤。
而谢云璋也是一时愣住了。
他的手缓缓下移,握住沈凝的手臂,“朕不知道,你是在给朕熬药,朕以为你又想喝避子汤。”
她总是回避生子这件事,已经触及他的底线,令他烦躁。
所以他今日听说沈凝又取了药材回寝殿,也没问她取了些什么药,便压着怒火赶过来了。
倒是他多想了。
“皇上晚膳在贵妃处用的,许是贵妃担忧皇上喝了臣妾的药,像她上次一样身子不适,这药虽不能喝了,药渣却还在,皇上派太医过来查验一番吧,免得臣妾再担个医术不精的罪名。”
沈凝挣开了谢云璋的手,语气像平常一样冷淡的说着。
谢云璋感觉到了她的失落和难过。
他眸色微沉,让姜忠去唤了吴院正过来验药。
沈凝端坐在寝殿的软榻上,她想过谢云璋会让人来查,可他当真如此做的时候,表现出的不信任,还是让她心头有些酸胀。
罢了。
验一验也好,总能获取一些信任。
谢云璋让吴院正查验了药渣之后回话,吴院正说,“娘娘熬的这副药,确实有健脾开胃的效果,而且里面有两味药,也是疏通经络的,皇上近日舟车劳顿,喝上两副药,筋骨的疲乏也能舒缓些。
微臣行医多年,要开出这样一副药方,倒也需要仔细斟酌,不得不说,皇后娘娘的医术,沉稳又令人敬佩啊。”
吴院正恭维的发自内心。
谢云璋侧身看了沈凝一眼,嘴角微扬,“皇后自然有皇后的本事,你们太医院也该向皇后多学才是。”
吴院正一听,眼珠子一转,连忙应下,“是,微臣定向皇后娘娘多讨教,皇后娘娘医术卓绝之名,必会传遍天下。”
他笑着说完便告退了。
今日在寝殿发生的这一幕,和沈凝医术高超的名声,谢云璋便是要借他之口传扬出去。
虽然不知道圣意究竟如何,他却很乐意去完成这事。
沈凝在一旁坐着,她感受到谢云璋浑身的气息,从压迫到坦然,到现在,他含笑看着她,像逗小孩似的拉了拉她的衣角,“皇后可消气了吗?”
他都哄她了,让太医将此事说出去,南瞾臣民都会知道,沈凝的本领,远不止统御六宫。
她是个能力极强的皇后。
沈凝脸上的冷意消减了两分,又低头看向谢云璋拉她的手,两根修长的手指白皙如骨玉,指尖向下,带着些讨好。
沈凝压制住心脏的跳动,说了句谢皇上。
她腹痛不适要歇息了,谢云璋却要跟着她上床。
沈凝瞪大眼睛推开他,“臣妾信期,皇上不宜与臣妾亲近,还是去其他地方就寝吧,贵妃处可以,其他妃嫔处臣妾也可以安排。”
“皇后当真如此大度?”
谢云璋眉尾微微上扬,眼里含着笑意,却也冷的渗人。
他都已经到沈凝寝殿来了,再让他去别处,他是不会挪动了。
他蹲下身子,手臂穿过沈凝的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沈凝微微惊讶,谢云璋该不会昏聩到这种时候还要与她同寝吧?
谢云璋也不解释,把她放在床上,脱了她外面这层轻纱,在沈凝紧张的浑身紧绷,脸颊充血之时,和衣躺在了她身边。
他的手臂强势穿过沈凝的颈窝,小臂搭在她的锁骨上,悠然闲适的看着她。
沈凝眼前是他骨相极佳的一张脸,挺拓的眉骨之下,双眼似无垠夜空,闪着点点星光,清幽惑人。
若还是从前对他眷恋依赖的沈凝,只怕多看一眼,都会沉溺在这双眼睛里,无法自拔。
如今沈凝还是会有所动容,可内心已有了自己的坚持。
她不再干扰谢云璋的决定,他愿意在这种时候睡在她身边,便随他吧。
“皇后当真是与从前不同了,眼神不再畏惧。”
谢云璋见她闭上眼,轻轻撩起她一缕发梢,笑意清浅。
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帝王至高无上的矜贵和压迫,哪怕他此时未曾刻意施压,只是寻常与沈凝说话,都让沈凝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
他低头寻到她的唇,咬了一口,又轻轻啄吻着,“朕觉得皇后不再畏惧的样子,甚美。”
就像枝头紧闭着自己的花骨朵儿,终于肯舒缓花瓣,缓缓绽放。
哪怕她这朵花会带刺,谢云璋也想看到,花朵展开后真实的模样。
他依偎着沈凝睡下了。
行宫之中,却还有许多人睡不着。
沈歆玥便是那最没有睡意的人。
谢云璋陪她用了晚膳后便说有朝政离开了,可她打听之后的消息是,他去了沈凝的寝殿。
非但如此,她原本给他上眼药,说沈凝私下熬避子汤药,指望他去遇见之后,跟沈凝大生一场气,再演一出姐妹情深,突显自己的端庄大度。
可谢云璋去了不仅没生气,还让吴院正验明了药,如今整个行宫里都传遍了。
皇后娘娘蕙质兰心,医术高超,对皇上关爱备至,信期不能侍君,都在为皇上熬药,帝后恩爱和睦至极。
她这个贵妃原来在宫中民间有多高的声望,如今的传言,扇在她脸上便有多疼。
她无法去找沈凝的麻烦,却可以以贵妃的身份,去找崔扶砚发泄。
崔扶砚为了来找被听荷带走的崔凌源,在行宫界限之处,等到子时将至。
他原本想派丫鬟再去嫔妃居所请示一遍,将崔凌源要喝的药送过去,可这处御园临界之地,却突然出现了一抹倩影。
沈歆玥穿着听荷的衣裳,趁夜里光线昏暗,跑出来私下见他了。
崔扶砚刚发现她,后退一步,转身便要走。
沈歆玥急匆匆跟上去,大喊,“崔扶砚,你站住!”
崔扶砚脚步微顿,他眼眸深沉了片刻,随后转过身,嗓音清若冷泉,“贵妃,请自重。”
“自重?”沈歆玥的心无形揉捏了一下,他这副冷漠寡淡的样子,当真是让她看的想杀人!
“我是沈家女,崔家妇的时候你让我自重,如今本宫是贵妃,你还敢让我自重!崔扶砚,你凭什么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