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玺上学的时候,经常来庄修永家里住。住的时间久了,庄修永家里就有一个独属于温凝玺自己的卧室。
“早点睡。”庄修永年纪大了,熬到现在都已经算是极限了,到家匆忙对着温凝玺叮嘱完后,就进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温凝玺看着庄修永关上的门,放松地嗯了一声,轻声说:“晚安。”
然后才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之前挂在租房地方她妈妈的画被温凝玺又拿回到了庄修永家,不过还没挂起来,正随意地放在地板上。
温凝玺蹲下来,伸手轻轻摸了下画中的女子。
她对母亲的记忆很矛盾,小时候看她讨厌的要死。处处喜欢跟她对着干,母亲让她做个淑女,温凝玺就偏要在她面前说脏话。
母亲要给她穿裙子,编头发,温凝玺就一把剪刀剪秃自己的头发,跟个小兽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母亲。
最后还是庄修永过来,哄着温凝玺去理发店,重新打理了她的头发。
温凝玺对理发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清晰的只有当时母亲和庄修永的对话。
母亲说:“她怎么这么讨厌我啊?”
庄修永说:“小孩都这样,你别多想。”
母亲说:“要不我把孩子过继给您算了,我感觉我养不好她。”
庄修永说:“不行,你自己孩子自己养啊,别想撒手给别人。”
小温凝玺听的迷迷糊糊,被理发师一拍,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一头短发,反倒是显现出了温凝玺完美的五官,漂亮的跟洋娃娃一样。她转头看向母亲,看着母亲朝着自己走过来,将准备好的帽子戴在她头上。
母亲拉住她的手,对她说:“走吧,回家。”
温凝玺难得没有挣脱,乖乖地跟着母亲离开。
后来等温凝玺长大点,知道了母亲当年的经历后,那讨厌的情绪就变成了怒火。
怒她不识人心,也怒她不懂得报仇。
她越看母亲,越觉得难过,久而久之就不愿意回去了。她开始疯狂地跟着庄修永到处跑,宁愿睡外面都不想跟她待在同一间房间。
时间长了,哪怕长大后想要修复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庄修永看出来了她的别扭,就带着她去看了一场有关母爱的电影。看的温凝玺哭的稀里糊涂,当晚就买票回去要找母亲。
结果回去后,没见到人。
她以为母亲出门买东西了,就在家等。
等啊等啊,等来了一纸病危通知单。
温凝玺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记得。等有意识的时候,满眼都是母亲鲜红的血迹。
她拉着温凝玺的手,艰难地说:“是我自作自受,是我自轻自贱。”
“请……不要为我伤心。”
温凝玺看到母亲勾了抹惨淡的笑:“我不值得。”
……
温凝玺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但不管怎么用力,闷着的那口气都呼不出去,难受的温凝玺心脏痛的厉害。
她扶着墙,走到窗户前,伸手用力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涌进鼻腔和口腔。良久后,温凝玺才感到好受了点。
怎么突然梦到之前的事了。
温凝玺有些郁闷地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当年她一意孤行,就认为母亲的去世和林家有关。大哭大闹地去了林家闹了好几次事,折腾地林家不得安宁。
后面还是庄修永拉住他,告诉她母亲的车祸只是一场意外,和林家无关。
温凝玺这才安静了下来,崩溃几天后才缓了过来。
“自作自受……自轻自贱……”
温凝玺伸出手,感受着夏季闷热的风吹在她掌心。
温凝玺闷闷地说:“我从来没觉得您是那种人……”
她只是……
只是觉得母亲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她应该高高地坐在高台之上,不要去沾染凡尘那些恶心的俗念。
-
庄修永敲了下温凝玺房间的门,低声问:“小温,醒了吗?”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温凝玺拉开门,对着庄修永笑了下说:“早就醒了,正在整东西。”
庄修永探头看了下,发现温凝玺把她母亲的照片又挂了起来,床头一直放着的照片也换了新的。
庄修永心脏一堵,有些仓促地移开视线,按着把手的手掌紧了紧。
“那你先收拾。”他躲避温凝玺的视线,含糊不清地说:“我在外面等你。”
温凝玺满心都是整理房间,没注意到庄修永情绪的不对,点了点头说:“我马上就好。”
十分钟后,温凝玺从房间里走出来,问坐在客厅的庄修永:“老师,我们一会干什么去?”
庄修永见她神色如常,紧绷的心脏才松了下来,笑了一下后说:“去看看你带回来的壁画。”
温凝玺眼睛一亮,立刻开始穿鞋:“行啊!现在就走!”
她还没完整地看过壁画的样子呢!
两人到文物局的时候,里面正吵吵闹闹一片。
童华皓最先看到温凝玺和庄修永,立刻挥手喊道:“庄老师!温小姐!”
一群人立刻转过头,接着温凝玺身边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挤地庄修永都没地方站,只能被迫往一边走。
“这群人。”庄修永好笑地摇摇头,向着壁画那边走去。
温凝玺也想去,但她一动也动不了,耳边全是各种赞美的声音。
“这就是小温?真是年少有为啊!太厉害了!”
“补色补的真是漂亮!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哈哈哈,北河地郁闷死,给我们小温作嫁衣了。”
“来来来,小温跟我们一起拍个照!”
有人笑呵呵地拉过温凝玺,示意前面的摄影师给他们拍照。
“拍好后发给记者,让他们好好报道报道一下!简直太长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