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灵米香漫过沧澜城,风不寒麻衣上的鲲鹏金羽早已黯淡。他蹲在\"百味楼\"后巷,盯着蒸笼里滴落的油脂,腹中雷鸣盖过屋檐铜铃。
\"去去去!\"
胖掌柜挥着油腻抹布驱赶,案板震得剁骨刀叮当响:\"要饭也不挑时候?没见爷忙着磨刀呢!\"
风不寒从袖口摸出张皱纸,纸上墨迹未干的《悯农》还沾着酒气:\"换只烧鸡,如何?\"
\"就这?\"
掌柜瞥见\"锄禾日当午\"五个字,嗤笑着扯过纸揉成团:\"沧澜城三岁小儿都会背的破诗!\"纸团划过风不寒鼻尖,跌进灶膛化作青烟。
蒸笼揭开时,油星溅上麻衣。风不寒望着腾空的热气,忽然伸指蘸酒在墙上疾书: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最后一笔落下,墙缝里钻出嫩芽。掌柜举着剁骨刀愣住,刀尖凝出霜花:\"你、你写的什么邪术......\"
\"掌柜的!\"
小二捧着箩筐撞进来,筐里灵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奇了怪了!今早收的灵米突然......\"
话音未落,整筐灵米炸成金雾。米香裹着诗句渗入地脉,百味楼外的灵田突然疯长,稻穗缠住过路修士的剑鞘,穗尖扎进青石板缝开出白花。
\"妖法!这是妖法!\"
掌柜抡刀劈向墙面,刀刃却被新生的稻穗绞成麻花。风不寒捡起灶膛灰烬里的残纸,吹了口气:\"三天后,你会求着给我烧鸡。\"
三日后。子时。
\"让开!这是老子的!\"
独臂修士踩着《悯农》残页跃上房梁,身后十三道剑光交织成网。瓦片迸裂的刹那,纸页上的\"秋收万颗子\"突然泛起金光,灵米虚影暴雨般砸落!
\"是天道赐福!抢到就能破金丹!\"
瘸腿老道挥舞拂尘,粘着口水的残页碎片从妓院飘到赌坊。醉汉们扔下骰子狂奔,满城都是撕心裂肺的嚎叫:
\"东市当铺有半句'农夫犹饿死'!\"
\"放屁!那是我先看到的!\"
百味楼早已被夷为平地。胖掌柜蜷缩在米缸里,怀里紧攥着半片焦纸——正是三日前被他扔进灶膛的《悯农》残角。纸角\"饿死\"二字正渗出金血,烫穿他三层锦袍。
\"掌柜的!\"
小二扒开瓦砾尖叫:\"南宫家开价十万灵石收全诗!\"
\"轰!\"
米缸炸开的瞬间,掌柜扑向灶台废墟。他十指抠进砖缝,挖出沾满煤灰的诗稿残片,癫狂大笑:\"烧鸡!我给那位爷养一辈子烧鸡......啊!\"
剑光掠过,掌柜右臂齐肩而断。黑袍人拾起染血残页,袖口魔纹闪烁:\"墨云子大人要的东西,你也配拿?\"
城南陋巷。
风不寒枕着酒壶打盹,脚边堆满各家酒楼供奉的八宝鸭。柳天音的妖瞳虚影浮在屋檐,九条尾巴烦躁地拍碎三朵乌云:\"用凡诗搅动灵脉,这疯子到底......\"
\"圣女,查清了。\"
妖族侍女捧着命盘颤抖:\"《悯农》四句暗合二十四节气轮回,沧澜地脉被诗魄浸透,灵米暴涨百倍后......\"她咽了口唾沫,\"又被'农夫犹饿死'吸尽精华,如今全城灵田枯死!\"
柳天音突然闷哼。
她腕间玉镯浮现血纹,正是三日前被风不寒顺走的妖丹在共鸣。虹桥尽头,南宫家的七座粮仓同时崩塌,枯死的稻穗在空中拼成《悯农》全诗,每个字都滴着金灿灿的灵髓。
\"快看!诗魄显形了!\"
瘸腿老道御剑冲向粮仓,却在触碰诗文的瞬间化作稻俑。饱满的谷粒从他七窍钻出,落地即成灰烬。
风不寒翻了个身,酒壶里晃出《悯农》的倒影。
\"圣女,要动手吗?\"侍女指尖凝出冰锥。
\"等等。\"柳天音眯起竖瞳,\"他在用诗魄钓鱼。\"
仿佛印证她的话,枯死的灵田突然裂开深渊。墨云子的十二煞从地底跃出,手中锁链捆着三百名哭嚎的农夫:\"风不寒!再不现身,这些蝼蚁......\"
\"谁知盘中餐——\"
醉醺醺的吟诵从云端传来。风不寒倒挂在酒葫芦上,麻衣下摆扫过煞星们的头顶:\"粒粒皆辛苦。\"
\"咔嚓!\"
十二煞手中的锁链突然发芽,麦穗缠住他们咽喉。农夫们茫然跌落,怀中被塞满灵米,每粒米都刻着微小的《悯农》诗纹。
墨云子的虚影在煞星背后扭曲:\"好个悲天悯人!你可知这些贱民......\"
\"啪!\"
风不寒弹飞酒塞,塞子上赫然刻着\"墨\"字:\"噬灵散的滋味,可还香甜?\"
十二煞突然掐住自己喉咙,他们呕出的黑血中爬出稻虫,虫身拼成\"自作孽\"三字。墨云子虚影炸裂前,深渊里传来他阴毒的嘶吼:\"青云崖的礼物,你收好了!\"
翌日辰时。
沧澜城贴满告示:灵米交易禁用《悯农》诗文。风不寒蹲在重建的百味楼顶,啃着掌柜跪奉的翡翠八宝鸭。柳天音的传音羽箭钉在他耳畔:\"玩够了?该付偷妖丹的账了。\"
鸭骨抛向半空时,青云崖方向传来巨响。十万本《悯农》伪抄本从天而降,每本扉页都渗出墨云子的血咒: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此咒不解,天下粮绝!]
风不寒抹了抹油嘴,酒葫芦甩向哭嚎的人群。葫芦嘴喷出的《悯农》真迹化作金鹏,抓起漫天伪抄本冲向九霄宗:\"凌夫人,接好你的嫁妆——\"
柳天音捏碎手中茶盏。
妖瞳清晰映出:那些伪抄本上的血咒,正顺着因果线爬向凌霜华的命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