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带着碧桃来到主院的时候,才发现今天的人到的格外齐。
余氏居中而坐,身边是张甜和余妙音。宋姨娘和刘姨娘坐在下手,张敏也坐在刘姨娘身边。除了常年称病的雪姨娘,大房的女眷今天竟格外齐整。
阿瑶今天穿着一袭浅藕色的云纹锦缎袄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的兔毛披风。头发也只用一根白玉簪简单挽起,简约而不失大气。
站在堂屋门外,寒风呼啸着席卷而来,阿瑶不禁打了个寒颤,双手下意识地往披风里缩了缩。
主院的丫鬟见状,赶忙上前,手脚麻利地掀开了厚重的棉帘,刹那间,一股带着暖意的气流扑面而来,将阿瑶周身的寒意驱散了不少。
阿瑶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迈着轻盈却又不失稳重的步伐走进屋内。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微微欠身,仪态端庄地向众人行礼:
“给母亲请安。”
然而,余氏此刻正和身边的张甜、余妙音聊得起劲,不时发出阵阵笑声,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阿瑶的到来。
阿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双手交叠于身前,背脊挺得笔直,眼神中却渐渐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宋姨娘和刘姨娘对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张敏则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碧桃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出声。
过了好半天,余氏才像是刚刚发现阿瑶似的,停下了和两个小姑娘的交谈,故作惊讶的看过来:
“呀,阿瑶来了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甜姐儿、妙音说话了,都没瞧见你进来。快起来吧,站着怪累的。”
余妙音嘴角噙着一抹甜笑,语气轻柔,却带着几分暗藏的锋芒,娇声道:
“表嫂,听说昨日你和表哥洞房花烛,怎么今日穿得这般素净呀?我以为表嫂今日怎么着也得穿得喜庆些,让咱们都沾沾喜气呢。?”
说着,还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一脸关切地看着阿瑶。
张甜则是双手抱臂,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语气尖酸刻薄:“
大嫂,你穿成这样,该不会是大哥昨晚没让你满意,所以你连收拾自己的心思都没了吧?”
说完,还故意夸张地捂嘴娇笑起来,眼神里满是戏谑。
“胡说什么呢?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懂的倒不少。”
余氏呵斥一声,眼底却也藏着几分嘲讽之意。
阿瑶心中一阵苦涩,却只能强颜欢笑,不卑不亢地回道:
“多谢母亲关心,也多谢妹妹们提醒。我只是觉得冬日里素净些更显清爽,倒是让大家见笑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知羞的,瞧把你们嫂子闹的。阿瑶甭理他们,快坐下。”
余氏说着亲昵的点了点张甜的鼻尖。
如此赤裸裸的嘲讽,就被她三言两语的化解了。阿瑶只能吃了个哑巴亏。
“阿瑶啊,家宴的事筹备的怎么样了?”余氏笑着问。
阿瑶赶紧毕恭毕敬的说起了家宴的各种事宜。
余氏挂着看似柔和的笑容,对她百般挑剔。张甜每次都张扬跋扈的直接指出阿瑶的问题,鸡蛋里挑骨头。余妙音也瞪着一双杏眼,看似关心,实则暗藏锋芒。另外几人虽然没做什么,但也从不曾向她伸出过援助之手。
半个多时辰后,阿瑶满脸疲惫的从主院里走出来。望着四方的院墙,她突然就觉得很累。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不知道。
可是突然的,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张梓禁伟岸的身影。她想,为了他,这些都是值得的。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三十。这一天,昌平侯府的众人要去皇宫里参加年宴。
整个侯府,除了几位姨娘,其余的主子们都要去。
阿瑶是商户女,家中虽然有钱,但以前也没有入过宫。红杏和碧桃帮她精心打扮,生怕出一点问题。
“不必紧张,皇上注意不到咱们。”张梓禁安慰道。
一旁飘着的谢瑶却皱了皱眉,心里尚有一丝疑虑。她记得第一年和张梓禁入宫的时候,自己身上出了一件事。她的衣服被泼了水,宫女带她去换衣服。说起来这只是一个意外,一件很普通的事。但她自从知道了皇帝也觊觎白家的传家宝以后,总是觉得不太安心。要知道余氏都在她这里暗暗打听过那东西的去向,皇帝那边真的会完全没有动作吗?
她记得那天换衣服的时候那小宫女还挺多话的,还非要抢了红杏和碧桃的活,要帮她换衣服。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虽然当天并不会有什么事,可谢瑶还是担心。她也想跟着入宫,可是想起那年在皇宫门口看见的石狮子,她又实在害怕。这几年张梓禁入宫,她和张梓翎都只能待在家里。
“大嫂在想什么?”
这时候,张梓翎突然跑过来问她。
谢瑶忧愁的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大嫂是不是想和大哥哥一起进宫玩啊?”张梓翎好奇的问。
谢瑶一愣,感叹这孩子还真是聪明。歪打正着的,竟给他说对了。
“是啊,但是我们去不了。”
闻言,张梓翎也叹了口气,小大人般的道:
“要是所有人都能像静虚爷爷一样,看到我们就好了。”
谢瑶又是一愣,激动的问道:
“翎哥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如果谁都能像静虚爷爷一样看到我们就好了。”
张梓翎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对呀!静虚大师。她可以去找他帮忙啊。静虚大师虽然说了不能改变天命,但他也希望自己能多观察张梓禁。她入宫什么都做不了,就说是想解开当年疑惑,静虚大师大概率会帮她的吧。
谢瑶一拍手,招呼道:
“走,翎哥儿,我们去找静虚爷爷。”
因为现在是白天,等两人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晒到太阳,来到红叶寺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幸运的是,两人把来意一说,静虚大师看了他们许久后,念了声佛号,咬破中指,用指尖血在二人身上凭空画了两道符。
“阿弥陀佛,去吧去吧。眼前迷障终会散去,终有一天施主会看破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