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魏轻缕也立即裴家长者那方一拜,“谢曾叔父夸耀,缕娘定然将此事铭记于心,日日自省,再也不敢为裴家蒙羞。”
裴家叔父淡淡点头。
本以为这个女子是个空有美貌全无智慧的花瓶。
谁曾想今日为自己一番辩论,倒是有几分裴家大妇的气度。
待所有人走后,裴大夫人道,“今日之事倒是牵扯到你了,家族的利益往来不过就是这些尔虞我诈,我早就厌倦了。”
魏轻缕心中震然,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婆母,她本以为他没有察觉,现下看来她是看得最清楚的。
裴大夫人继续道,“你放心,若你以后要想嫁娶婆婆绝对不会拦着你。”
“我既然要答应我的儿子护你一生,那我必会做到。”
那一瞬间魏轻缕忽然震住了。
她忽然想起了她那个相处不足一个月的夫君。
若是他没有病,没有早亡,兴许他们会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
可他若是没病,他也绝不会娶她这样的女子。
而上一辈子,她的婆母在裴家被抄后的不足一月余,便已身故。
因为裴家大夫人施灾赈粥,长期慈善助人,是整个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善人,所以她死的那一日,整个京城都遍布许多跪拜送行的百姓,所以魏轻缕那一日印象深刻,只记得那日下起的瓢泼大雨,而那时的她也为她有片刻的悲伤。
魏轻缕没有父母,但她第一次在一个长辈面前体会到了确确实实的关爱,这是她在魏家从来没有过的。
她忍下了一片鲜红湿润,“婆母,无论我今后嫁不嫁人,你此生都是我的婆母。”
裴家大夫人一怔,朝着她笑了又笑,笑着忽然咳嗽了几声,用帕子捂嘴过后,眼眸变了变,“罢了,下去休息吧,今日你也乏了。”
魏轻缕点了点头。
魏轻缕刚走出去,正面迎上了裴执。
他挺拔颀长的身形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似乎在与小厮说话,目光掠在她的身上。
魏轻缕莞尔,“今日多谢四郎为我仗义执言。”
多亏他两次说话,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她明白裴执不喜欢她,但关键时刻依旧帮了她。
裴执淡淡扫了她一眼,“嗯。”
很淡,没有过多的话,魏轻缕明白,此番就是他们两人最大的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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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轻缕重新走回自己的院落。
时隔十年重新回到了裴家,看着这个裴家给予她的单独院落,她忽然想起上辈子她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连一张能睡的床都没有,最惨的那几年冬日里双手都是冻僵的,长满了冻疮。
她一定要稳住裴家,不让裴家遭遇前世的种种。
这样她才能安度晚年,才不会被魏家再次利用。
魏轻缕走进那寂静辽阔的院落,却发现四下无人,唯有一个烧火柴的丫鬟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扔石子儿。
时过太久,她已经不记得那个丫鬟叫什么了。
那丫鬟兴致缺缺的看了她一眼,眼睛突然有些震惊,“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语气让魏轻缕微微挑起了眉头,她冷笑的勾了勾唇,颇为娇媚的脸抱臂看她,“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难道你不希望我回来?”
这话一出,那丫鬟变了脸色,连忙摇头,“自然不是的少夫人。”
魏轻缕笑了一声,看破不说破,“其余的人呢?”
“他们……”
“他们自然是去忙事情了……”
那要还半会功夫只憋出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自家主子出事了,他们还能如此悠然自得?
还能够出去办事,不被审问,真是奇了怪了。
因为魏家是小门小户是上家,所以这些丫鬟看不起她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无一人审问他们。
那就很有问题了。
上辈子她因为是魏家出身,所以一直自卑怯懦,处处忍让,如今她死过一回了,还能让这群丫鬟欺负到她的头上?那还真把她当病猫了。
“既然还不说实话,那就找个人牙子发卖了即可,左右我院子里也不需要,这么多人,那就你吧。”
她妩媚婉转的娇靥泛起了一丝笑益。
丫鬟起初没听懂,直到看到她双眸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时,毛骨悚然的一惊,这才意识到眼前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我说,我说……”
魏轻缕笑盈盈的看着她,漂亮的梨涡往深陷了几分,她上前扶住了丫鬟,嗓音温柔又妩媚,“这般惶恐干嘛?我又不会吃人,只要你老实交代,一切都好说。”
丫鬟惶恐的点点头,生怕魏轻缕一个劲不高兴就把她发卖了。
她顿觉倒霉,谁告诉他少夫人好糊弄的。
丫鬟立即低头,“她们听说少夫人出事后,便都回了二夫人的院子。”
魏轻缕眯了一眯眼,看着她,“那你怎么不去啊?”
“我我本就是伙房调过来的丫鬟,不是二房那边的。”丫鬟解释道。
魏轻缕这算是明白了,敢情她这小院子,真是密不透风,全是二房的人,难怪了裴家二夫人和裴六娘但如此信誓旦旦的污蔑她。
因为她们就见见证了全程。
魏轻缕薄凉一笑,柔魅的双眼看向了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磕磕绊绊,“奴婢名叫彩衣。”
“好彩衣,接下来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如果想当一等女使便从今往后都听我的。”
彩衣受宠若惊的看着魏轻缕,做梦也没想到这般大的机缘竟有砸到她头上的一天。
毕竟以她的身份就算干到死也做不到一等女使。
彩衣哐哐的在地上磕了两个头,“从此以后彩衣为少夫人誓死孝忠,绝无二心!”
魏轻缕轻笑,将人给扶了起来,又将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银两往她手中塞了塞。
利益动人她不相信这个彩衣会对她忠心。
但她相信钱帛可以。
很快,魏轻缕院落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魏轻缕很清楚,这是没有除掉她,又把人给送回来了。
但她现在多了心眼,这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