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底的珊瑚祭台在幽蓝海光中泛着荧光,秦昭月指尖抚过祭台裂隙时,一片薄如蝉翼的鲛绡残片正卡在珊瑚枝桠间。三百年前的血渍已化作深蓝纹路,她刚要触碰,耳畔突然响起鲛绡特有的嗡鸣——那是《碧海潮生诀》中\"水月魄\"显形的征兆。
海水在刹那间凝固成晶,祭台中央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影。少年陆明洲跪在鲛皇宫前的珊瑚阶上,鲛绡广袖浸透海水,发间还缠着未及摘下的归墟藤花。他面前的鲛皇背生十二道银鳞鳍,尾鳍拍击地面时激起的水浪在穹顶凝成冰棱:\"人族与鲛人通婚,需以七魄祭献归墟,你可愿为她永堕无间?\"
光影中的陆明洲仰头,眼中映着鲛皇座下悬垂的万盏鲛灯:\"昭月生来便该是鲛绡宫的女主人。\"他抬手按在胸前,血色从指尖漫出,在地面勾勒出双生鱼纹的契约阵,\"我愿以心魄为引,换她鲛绡覆额,与我共掌潮汐。\"
秦昭月指尖一颤,残片突然发出刺目蓝光。祭台深处传来宫主的冷笑,归墟核心的漩涡骤然逆转,暗红色的\"双生魂命火\"顺着祭台纹路攀升,在她脚边绽开十二瓣火莲。抬眼望去,身着赤鳞甲的宫主正立于祭台顶端,双掌间翻涌的火焰竟与当年鲛皇座下的契约阵一模一样。
\"当年陆明洲跪在鲛皇宫七日,耗尽三魄才求来鲛绡覆额的资格。\"宫主指尖划过火焰,十二道火莲应声扑来,\"可你知道他为何不敢告诉你?因为这契约的代价,是你每用一次《碧海潮生诀》,他的魂魄便要在归墟受一次潮涌之刑。\"
火莲近身时,秦昭月玉箫已横在唇边。《碧海潮生诀》第三重\"怒浪拍礁\"随音波炸开,肉眼可见的声浪如重锤击打水面,将火莲震碎成星点流萤。但宫主的尾鳍拍击祭台,归墟之力化作黑色漩涡绞住她的脚踝,火莲残片趁机钻入海底,在她脚边凝成火链。
\"尝尝这双生魂命火的滋味——\"宫主尖啸着俯冲,掌心火焰化作鲛尾形状,\"你焚我七魄,我便让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陆公子,究竟为你脏了多少双手!\"
玉箫骤转\"深海龙吟\",音波在水中掀起肉眼可见的涟漪。秦昭月足尖轻点珊瑚枝,借力跃向祭台穹顶时,箫声已化作实质水刃,将火鲛尾斩成两截。但归墟核心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她忽然看见祭台中央的残片正在变化,原本空白的尾页浮现出\"七魄逆潮聚,双生共归期\"的银字。
宫主的攻击突然变了路数。赤鳞甲上泛起鲛绡残片的纹路,她双手结出陆明洲当年的契约印,十二道火莲竟在秦昭月周身组成锁魂阵。更要命的是,海底深处传来隐约的箫声——分明是《碧海潮生诀》中禁忌的\"魂归沧海\",那是唯有鲛人皇族才能催动的禁术。
\"你以为陆明洲偷藏鲛绡残片是为了护你?\"宫主趁她分神,火链骤然收紧,\"他是怕你想起三百年前的祭典!鲛绡宫每任宫主继位时,都要剜去心尖血祭炼鲛绡,而你当年......\"
话未说完,秦昭月的玉箫已抵住她咽喉。不知何时,她竟逆着锁魂阵的火流,借\"踏浪听音\"的步法绕到了宫主身后。箫身上的碧海潮生纹泛起微光,正是《碧海潮生诀》中\"听音辨位\"的至高境界——哪怕在归墟核心的混沌中,她也能通过音波震动锁定对手的每一处破绽。
\"说下去。\"秦昭月指尖扣在箫孔上,声浪已震得宫主赤鳞甲出现裂纹,\"当年我要剜去心尖血,是他替我受了这一刀?\"
宫主眼中闪过惊恐,尾鳍猛力拍向祭台。归墟核心的漩涡突然炸裂,无数鲛绡残片从祭台裂隙中飞出,在两人之间组成水镜。镜中浮现的,是三百年前祭典上的陆明洲——他握着染血的鲛绡刀,笑着将刀刃刺入自己心口,血珠溅在鲛绡上的瞬间,秦昭月额间浮现出与他同款的双生鱼纹。
\"原来如此......\"秦昭月声音发颤,玉箫险些落地。就在这时,宫主趁机喷出本命火,直取她面门。千钧一发之际,祭台中央的残片突然爆发出强光,陆明洲三百年前未敢出口的\"我爱你\"三字,正浮现在总纲情诗的末尾,与她额间鱼纹遥相呼应。
本能胜过了理智。秦昭月玉箫划出\"潮生九阙\",九道音波刃如弯月斩落,在击碎本命火的同时,也将宫主的赤鳞甲斩成碎片。但归墟核心的异动已惊动了鲛皇宫,远处传来鲛人侍卫的号角声,祭台下方的漩涡中,隐约可见十二道鲛尾搅动的黑影。
\"你以为拿到残片就能知晓全部真相?\"宫主蜷缩在珊瑚碎渣中,嘴角勾起诡异的笑,\"七魄逆潮聚——陆明洲藏起的,是你与他本为双生魂的秘密!归墟潮涌之时,便是你们......\"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已化作光点融入归墟。秦昭月抓起残片,发现背面不知何时多了幅星图——归墟核心的位置,正对应着《碧海潮生诀》总纲中\"七魄归位\"的星象。更令她心惊的是,星图边缘写着行小字:\"当'我爱你'显形之日,双生魂命火将焚尽最后一道枷锁。\"
海水突然变得刺骨。她抬头望向祭台穹顶,透过归墟的漩涡,竟看见陆明洲站在现世的鲛绡宫旧址上,手中握着半幅鲛绡,目光穿过三百年的时光,与她在此处交汇。他唇形微动,分明在说:\"昭月,归墟潮涌要来了。\"
远处的鲛人号角声更近了。秦昭月将残片收入袖中,玉箫在掌心泛起蓝光。她知道,宫主临死前的话并非虚言——当\"七魄逆潮聚\"的时刻到来,她与陆明洲之间,还有三百年前未完成的契约,未说完的告白,以及归墟深处那道双生魂的枷锁,正等着他们共同面对。
祭台突然震动,一块刻着星图的珊瑚坠从穹顶坠落。秦昭月接住时,发现坠子背面刻着\"明月奴\"三个字——正是她作为玄渊阁遗孤的本名。而在坠子中央,双生鱼纹正在缓缓转动,仿佛在预示着下一次潮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