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乐安应了一声,“可以上门。您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过去。”
老头声音温和,略带一丝急切:“现在方便吗?”
任乐安瞥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点头道:“没问题,可以的。”
老头语气一喜:“那好,我在西城这边,咱们现在就走?”
任乐安微微一笑,“行,当然可以。我开车带您吧,方便些。”
说罢,两人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西城是洛江的老城区,越往西走,房屋就越矮。
高楼大厦变成了破旧小楼,还有零星一些平房杂院。
车子在狭窄的街道上缓缓行驶。
任乐安一边开车,一边与老头闲聊,得知他姓黄,家中那些家具都是祖辈传下来的老物件。
车程不长,约莫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处老旧的大杂院。
院子虽然有些年头,但收拾得极为整洁,地面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
几盆硕大的桂花树摆在院角,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院子里住着三户人家。
黄大爷就住在北边的主房里。
任乐安环顾四周,试探着问道:“黄大爷,这整个院子都是您的吧?”
黄大爷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自豪。
“是啊,我祖上置办的产业。旁边的两间房,我们老两口住不下,就租出去了,补贴点家用。”
任乐安微微点头,大致清楚了。
上门收货,了解一下主家的情况,尤为重要。
普通人家出好东西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祖上有当官的,或者有传承的,容易出大货。
像这个老头,一看就知道,上两代肯定是出过人物的。
不过是现在稍微有些落魄而已。
“小任啊,先进屋喝口水吧!”
黄大爷热情地招呼着,推开了正房的门。
屋内的陈设简朴,却不失雅致。
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合影照片,足有半米长,格外引人注目。
任乐安走近一看,照片下方标注着,全省工商联合影的字样。
几十号人西装革履,气度不凡。
黄大爷的父辈,怕是当年商界的一方翘楚。
“咳咳……谁来了啊?”
里屋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紧接着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几分迷糊。
黄大爷笑着说道:“我找了个懂家具的小伙子,想把西屋那些木头块卖了。”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迟疑:“西屋的木头?你不是早卖过了吗?”
黄大爷摆摆手,“没卖呢,准备卖。你快歇着吧,别操心了。”
老太太嘀咕道:“哦,行吧,反正留着也是占地方。清出来还能再租一户人家。”
黄大爷转头看向任乐安,笑了笑,“我老伴,年纪大了,脑子有点糊涂,今年又瘫在床上,全靠我一个人照顾。”
任乐安点点头,问道:“那您孩子呢?”
提起孩子,黄大爷眼中光亮一闪,多了几分骄傲。
“我儿子出国定居了,事业干得不错,一直想接我们过去团聚。”
他顿了顿,“可我们这把年纪了,人生地不熟的,还是恋根,就没去。俩老口子,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任乐安应了一声,放下茶杯,直奔主题:“大爷,您说的家具在哪儿?我先看看,估个价。”
黄大爷倒了杯茶,递过来道:“别急,先喝口水。”
任乐安接过茶,喝了一口,摆手道:“谢了,大爷。我还是先看看东西吧,也好给您个准信儿。”
黄大爷笑着点头,带着任乐安走向西屋。
“以前也有人来看过这些家具,不过我一直没舍得卖。这次是真下定决心了。”
西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屋内光线稍暗,堆放着几件老家具,表面蒙着一层薄灰。
任乐安走上前,目光扫了过去。
一张雕花的八仙桌,木质乌黑发亮,纹路细腻。
一对太师椅,椅背上刻着繁复的祥云图案,扶手磨得光滑如镜。
还有一个多宝格,格子上摆着几件瓷器,虽不显眼,但器型古朴,透着年份。
任乐安蹲下身,仔细端详八仙桌的腿部雕花。
然后,他手指轻抚桌面,感受着木头的质感。
他又看了看太师椅和多宝格,心中暗自估算着。
这些家具应该都是老红木的。
品相上佳,保存得还算完好。
工艺上,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属于中等偏上。
综合来看,还是不错的。
任乐安直起身,拍了下手上的尘土。
“大爷,这些家具可不简单啊,是好东西。”
黄大爷笑着说道,“是老物件了,我父亲那辈置办的。听说还是从南边运过来的,当时花了大价钱呢。”
任乐安应了声,看了下雕花。
这种雕花工艺,都是苏工的活计。
南方的工匠,技艺花哨,尤其是精细的处理,拿捏得当。
这个老头,没有说假。
任乐安问道:“您真舍得卖?这些东西,留着可是传家宝啊。”
黄大爷叹了口气,目光在家具上流连片刻。
“舍不得也没办法。家里现在就我和老伴,儿子又远在国外。这些东西留着没人用,占地方不说,还得操心保养。不如卖了,换点钱,也好过得舒坦些。”
任乐安理解,沉吟片刻,报了个价。
“大爷,我给您个实诚价,八仙桌单件能值二十万,太师椅一对十二万,多宝格算十万,总共四十二万。您看怎么样?”
他没故意压价,这价格已是行内的公道价。
黄大爷的处境,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他猜得出,黄大爷的老伴瘫痪在床,家里怕是急需用钱。
否则也不会轻易卖掉这些祖传的家具。
看破不说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黄大爷听完,愣了一下,旋即摆手道:“这么多?小任,你可别哄我这老头子。”
因为已经来过好几拨旧货商了,他们的报价,都没有高过十万的。
二手家具的贩子,看他老两口好欺负,都是故意憋宝!
任乐安笑道:“大爷,这价是按行市来的,绝不虚报。您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就定下来,要是不急,也可以再找人看看。”
黄大爷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忙不迭地点头,但神色忽又一变,沉吟下说道:“行,我信你,东西就交给你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