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侍女惊呼,却被捂住嘴。
眼前人丰神俊朗,却形容狼狈,他低声道:“你家小姐可在里面?”
她下意识点头,立刻便被一手刀击晕。
卫鸿落迅速进门,见到虚弱靠在榻上的林婉儿,她面色苍白,脖颈泛红。
“怎么是你……”她有气无力道。
卫鸿落鞠了一躬,正色道:“林姑娘风华正茂,莫因在下误了终生。不才凡愚之姿,配不上姑娘仙人之貌。”
林婉儿惨然一笑,“你到底瞧不上奴家……受此折辱,也无颜面苟活——”说着举起簪子。
卫鸿落抓住她手腕,恼怒道:“何必为此要死要活?你才见我一面?焉知我是怎样的人?倘若我十恶不赦,你白白为此丧命岂不可惜、可恨、可恼?!”
“可……”她被问得一愣一愣的。
“这算什么折辱!你我并未定亲,既不算退婚,便无损名誉,何必耿耿于此?!”
林婉儿被骂得哑口无言。
“在下言尽于此,姑娘好自为之。”说完卫鸿落拂袖而去。
林婉儿愣愣看着那背影消失——祖父多次提及她的婚事,可那些浊物朽木她半点瞧不上,好不容易有个入得了眼,却不料被拒。
与其嫁给鄙俗之流,不如借此“轻生”,闹过此番祖父也不会再逼她......那些蠢物知其心仪小将军也不会自讨没趣......
只是......小将军怎地这般气恼?
卫鸿落怒气难平,前世再苦再难,她也没想过自尽,生平最见不得女子自轻自贱——
林婉儿看着落落大方,怎么也钻了牛角尖?
才甩掉林家护院,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寒光闪闪,数十只箭迎面而来。
她虽挥剑抵挡,却也被擦伤手臂,箭上有毒,她的左手顿时麻木无力。
四周突然涌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出手狠厉,招招致命。
刀光剑影,生死之间……她虽竭力抵挡,还是渐渐不支,慢慢被围住……
“小将军……”鸣玉及时出现,他驰马搭弓,迅速射倒几个黑衣人。
卫鸿落趁机出招,二人配合倒也默契,局势瞬间翻转,黑衣人被纷纷击倒。
她将一人蒙面挑开,那脸模糊不清,果然是死士……
“小心——”
卫鸿落侧身堪堪避过飞箭,却避不开直刺心门的长剑。
“噗嗤——”那剑刺入鸣玉的胸膛。
她反手将刺客杀死,扶住倒下的鸣玉,咬牙道:“不必如此!你可别死了……”
“小将军……”他气若游丝道。
她勉强搀扶着他向前走去:“你别睡……再坚持会儿……鸣玉——”
身旁之人昏了过去,她也逐渐意识模糊,扯着嗓子喊道:“有没有人——救……”
倒下之前,似乎见到一抹黑色身影……
“落落,你醒了——”卫将军面露担忧。
卫鸿落缓缓起身,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那鸣玉……
“父亲,后来如何?”
“我赶到时,你二人已失去意识,便带回府,只是……”卫将军迟疑道,“鸣玉他伤重难治......”
卫鸿落猛地站起身往外走,但身形一晃,父亲立刻扶住她道:“落落你毒素才清,还是静躺吧……”
“不——”她周身满是戾气,“父亲,他们想要的是我的命——”
最近结仇的,除了二皇子,她想不到别人……
父亲脸色凝重,“此事为父定会查清——”
“我去看看他......”
卫鸿落悄无声息走进厢房,静静在一旁坐下道:“他......怎么样?”
军医脸色凝重,“回小将军,此人情况不大好……高热未退……能不能熬过这遭便看这几日了……”
鸣玉双目紧闭,俊美无双的面容毫无血色,健硕胸膛上的伤口染红了白布……
“你歇会儿吧,我看着他。”
军营点点头,默默离去。
汤药和血腥味混合,呼吸都有些迟滞……
她想不明白此人为何替她挡剑——他留下必有所图,可所图还未到手便要白送性命吗?
总不能因她随手相救便以性命报之......
“你若活下来,我便应你一事。”她缓声道,轻轻擦去那额角的汗,又小心翼翼换了白布,本想就这么守着,却听匆匆而至的侍卫道。
“小公子,家主有请。”
这么快就查清了?
卫鸿落满腹狐疑,到前厅却见父亲在同林相寒暄,林婉儿同林知许也在。
“见过小将军。”林婉儿起身对她款款施礼,“婉儿一时迷了心智,幸得小将军开解。惹出这场是非,是婉儿之过。”
说着又要行礼,卫鸿落扶住了她,“林姑娘想开便好。”
“小将军胸襟开阔,是老夫糊涂呀……”林相面露歉疚,当初听闻小孙女寻死,一时气急便想打杀他。后来冷静一想,他本无过错,姻缘一事不可强求,是婉儿执迷了……
卫鸿落拱手道:“林相关怀心切,在下能理解。”
林相点点头,“听闻二位小将军受伤,老夫备了些药,还望莫嫌弃。”
送走林相一行后,父亲缓缓搭着她肩,那深思的目光眺望着远方,“昨夜之事被掩盖,外间在传你负心背义,害得林姑娘几欲轻生,竟还敢找上门,被林相命人痛打了一顿。”
沉默半响才接着道:“此事有皇家手笔,你莫要冲动......”
卫鸿落暗自冷笑,果然,那睚眦必报之人……知道自己没死,便想掩人耳目,意图攀扯林相,激起两家矛盾……
此时梧桐苑中,暗卫忙将救逆丹喂下,只见榻上之人缓缓转醒,神色明灭不定,沙哑道:“如何?”
“回少主,那边已知您性命垂危......”
鸣玉薄唇轻勾,那他便“死一死”吧……
“继续盯着。”“是。”
片刻后小将军走进,颇为诧异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咳咳......多谢小将军挂怀,鸣玉好多了......”
他在一旁坐下,欲言又止。
“不知......小将军所言可还作数?”鸣玉微眯双眸,声音低沉道。
“额......自然。”
“那还请小将军陪在下演出戏......”那狭长的双眸闪着算计的光。
几日后郊外山头,卫鸿落默默烧着纸钱,望着那“忠义之士”的墓碑,难掩悲痛的面庞重重叹了口气。
“小公子,节哀......天色已晚,该回府了......”后面的侍从低声提醒道。
她一言不发站起身,又待了许久,才忍痛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