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为何不在斋内下棋,而是在斋外?”
“对雪下棋,别有一番趣味。”楚芊月随口说道。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魏王也是淡淡一笑。
有了事情,那么时间就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到了中午。
萧佑晟下朝,按楚芊月的请求去找这近一年来俞州关于狼民的军情,将这些奏折从一堆纷乱的奏折里择出。然后让谷瑾抱着,带着人去听雪斋找楚芊月。
行至听雪斋,却见披着紫色裘衣的楚芊月和一人正相对而坐。再走近,原来是自己的老弟魏王啊。
楚芊月和魏王萧佑冕察觉有人来,皆是转头去看,发现是萧佑晟来了,于是皆是起身向皇帝行礼。
“魏王今天不是去太后那里吗,怎地来听雪斋下棋了?”萧佑晟问道。
“已经从太后那里出来了,想借道听雪斋去湖对面从侧门出宫,却见贤妃在此下棋等待陛下赏雪。”
“那,你们先下,朕晚点再来?”
“多谢皇兄。”萧佑冕直接道谢。
萧佑晟听了一顿,楚芊月听了则是扭头一脸诧异。不是哥们,你这真是耿直啊。皇帝的意思是你没事就赶紧滚蛋,别在这里待着,结果你还真不客气......
既然话都说出去,那么萧佑晟只好转身离开,让魏王继续下棋。
楚芊月扶额,一脸无奈地继续刚才的棋局。
魏王下棋有长进,加上自己一年基本没动过棋子,现在好像很难下过他。
不过,有挑战的事才能激发楚芊月的斗志,既然都下到这步了,岂能轻言放弃。
于是二人又在棋盘上厮杀了起来。最后还是楚芊月示弱在白子后方藏了几个黑子这才艰难赢过魏王萧佑冕。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了,二人下上头了皆是连饭都顾不上了,芸儿几次想要上前,皆被楚芊月挡了回去。
“娘娘棋高一着,本王甘拜下风。”
话虽这么说,楚芊月却是一点也不轻松。大意了,一年没下,这货却是有不少长进,若不是他只顾着正面,没注意到后方被偷了,这局还真下不过。
楚芊月收拾了一下,告别魏王去找萧佑晟去了。
萧佑冕还在原地看着棋桌上凌乱的棋子,回味刚才的棋局。
等待,贤妃来听雪斋是不是来等皇兄赏雪来着......
萧佑冕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愧疚地看着贤妃离去的方向,好像耽误她的事了,下次再向她请罪吧。
御书房,楚芊月取下了面纱,脱去大衣,喝着谷瑾送来的热茶。
“怎么样?下得爽不?”
楚芊月吹了吹杯里的热汽,说道:“好险,差点没下过。这小子一年长进不少。”
“呵,下得都快忘记自己进宫找我干嘛来着了是吧。”
“哪有,这不下完后直接就来了吗,饭都没赶上。你这有没有吃的,给我整点。”
萧佑晟摇了摇头,说道:“剩饭剩菜可能都没了。”
“整点面条便可。”
“那去看看御膳房有些啥。”萧佑晟打发谷瑾去看看还有什么食材。
谷瑾回来后,说道:“还有些许面粉。”
“那就面条吧。”楚芊月说道。
谷瑾看了萧佑晟一眼,萧佑晟向其点了点头。于是谷瑾便出去吩咐御膳房做面条去了。
趁此机会,楚芊月也是拿起了一年来有关俞州关外狼民的军情奏折。
狼民这般家伙,和匈奴鞑子一个样,或者说,草原民族大差不差。
因为以狼为图腾,故中原人称其为狼民。从事放牧业,然后副业是找抢中原人的物资粮食。
今年大规模行动次数不多,小型骚扰不计其数。
其中一次大规模行动乃是四月初的。
楚芊月看着手里这份奏折,上边写着:“月初,狼民犯我边关,劫我义远、远边等数县镇而去。望陛下......”
这份奏折写的时间是四月上旬,到了萧佑晟手里是中旬的事。俞州离京师不远,即便兵部加急,也就早个两天,大抵是四月十一日兵部得到消息,十三日州官的奏报也到了。
这份奏折写得也太简略了吧。洗劫而去,这太笼统了吧,损失几何没说啊。义远、远边不远处是义清镇,那么按地理和时间推算,义清被狼民攻破应该也在此时,但是被这个‘等县镇’给包括了进去,其中也未说到损失。
好一手春秋笔法,避重就轻果然是老传统了。一个镇子覆灭了屠完了都可以被劫掠给掩饰过去。
你说写奏折的人说的有错吗?貌似也不见得有错。劫掠没毛病吧,劫掠数日是事实吧,结果是扬长而去也对吧,但是隐藏了损失。损失几何,全线被屠了个七七八八。楚芊月对此的评价是,新闻学的含金量还在提升。
看着这份军情奏报,楚芊月也是倍感无奈。说他错吧,该写的也写了;说他没错吧,没告诉你程度,若不是那对兄妹,楚芊月甚至不知道塞外草原那帮货还屠了镇子。
楚芊月一手扶额靠在了椅子上。
“怎么了,看出点什么了没?”坐在对面的萧佑晟也在翻着之前的奏折,抬了抬头问道。
“没说屠城,但你也不能说他写错了。”楚芊月把手里这份奏章递给了萧佑晟。
萧佑晟接过,看了一眼问道:“这奏章隐瞒了屠城?”
“洗劫一个人是洗劫,洗劫三十个人亦是洗劫,洗劫一个镇子自然也能称洗劫。光抢财物能说是洗劫,杀了再抢也能说是洗劫。你能说呈上这份奏折的人写错了吗?”楚芊月无奈地说道。
“这......”楚芊月地一番话让萧佑晟看着奏折里的三言两语发了愣。
这话没毛病,语言博大精深,这奏折里这么写,还真不好说他有问题。
这么写虽有避重就轻之嫌,但是你也没法说,这等劫掠在边关就是常事,写奏折的也都习以为常也说不定。
二人皆是无奈地相视一笑。
此时谷瑾也把刚做好的面条端了进来。
楚芊月吃着面条,只是觉得浑身不是滋味,满脑子都是意味深长的‘洗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