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我回来了!”
霍乾念的耳畔响起这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三个月而已,怎么像十年那么长……
下一瞬,那几乎要了他性命的刺客被一剑封喉,鲜血溅了他满脸。
云琛只看见红色的血从他脸上流下,并未看见有别的晶莹的东西藏在血中,顺着那凤眸眼尾滑落。
来不及多言,云琛丢下一块粗布帕子,说了句“少主你先擦把脸”,然后立刻快速投入打斗。
叶峮等人皆是一愣,硬生生忍住眼泪,喊了声“云琛!”
云琛咧嘴,呲着一口白牙傻笑,以示回应,随即眼神一寒,一剑放倒一个刺客。
众人精神大振,顿时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开始愈加奋力地搏杀。
小六直接仰天一声大吼,竟兴奋地高举起一个刺客,狠狠摔在地上。
霎时间,霍帮护卫们迅猛如虎,势如破竹,很快就杀得刺客们七零八落,几乎无人生还。
云琛用剑抵住最后一个刺客的喉咙,“哪家寻仇,报上名来!”
那刺客浑身是伤,跪在地上都很吃力,却还是毫不认输地鄙夷冷笑,道:
“霍家狗,果然狂!”
说罢,那刺客身子一倾,撞在云琛剑上,自尽了。
云琛挥剑溅血,皱眉道:
“我记得两年前在祠堂的时候,少主说过纵得我们狂这话,这些刺客难道是玉家的?玉家狗胆真大,天子脚下也敢搞刺杀了,是不是我们最近在商逼的玉家太狠,他们狗急跳墙了?”
她话音落下,没有人接茬理会,正疑惑:“怎么都不说话?”叶峮已大步走上前,狠狠甩下刀,一把抱住云琛,声音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你小子!你小子……好孩子……回来就好!”
叶峮紧紧抱着云琛,舍不得松手。
花绝,不言,荀戓和小六也上前抱作一团。
六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肩搭着肩,头挨着头,牢牢拥在一起。有人在啜泣,不知是谁。
真好啊,又从一场杀斗中活了下来,不仅劫后余生,还能与失踪许久的兄弟相见。
明明只有三个多月,可那煎熬足以称“久别重逢”。
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地,激动,心酸,埋怨,心疼……
众人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言起。
云琛心里也是一阵委屈发酸,一阵又暖意喷薄。
她想,这辈子能有这几个过命的兄弟,就是死也值了。
片刻之后,霍府院落重回平静。
叶峮带着护卫们开始清扫现场。
霍乾念则与云琛待在“栖云居”——霍乾念如今在京都霍府的院堂里,整整三个时辰紧闭着屋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受伤了没有?身子好不好?”
这是霍乾念问她的第一句话。
“可想我吗?我好想你,想得快要发疯。”
这是霍乾念没有说出口的第二句。
云琛忍着没哭,不去讲她如何在异国他乡与大黑熊殊死搏斗,差点折了命。
也忍着不说她一个多月日夜兼程地赶回来有多辛苦,只笑道:
“我很好,少主呢?三个月不见,少主瘦多了……”
看着她假装坚强却眼里含泪的模样,不必多说一个字,他便什么都明了。
“少主,我不是离家出走,更不是背叛霍帮。只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失踪。我也不想撒谎骗你,所以我说不成这三个月我都在哪儿……”
她蹙眉看着他,一脸担忧,生怕他会对她生出疑心,从此以后便疏远她。
可她记着侍卫首领枭泽说过的话,如今留她一命在霍帮,已是皇帝大恩,如果她说一个字不该说的,那么霍乾念便离死更近一步。
他却笑笑,好像根本不在意那背后的弯弯绕绕,只目光如胶粘着她,温声道:
“不妨,都不要紧,我只怕我太过了些,叫你怕得想逃……”
云琛听不懂他这句话,疑惑地歪了下头,透着孩子般的傻气。
对于云琛失踪这件事,霍乾念思来想去,无外乎两种可能:
一是云琛在宫宴上显露战舞,绝好的身手暴露了师门,恰与皇帝的陈年旧仇有关,皇帝便派人将她掳去审问,在发现她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少年护卫后,不便灭口,便故意带她远离霍府,制造她失踪之事与皇帝无关的假象。
第二种可能,是他最痛最怕的结果……
那便是他太急切地想将一腔爱意宣之于口,太无法忍耐自己,盼望着引她开“情窍”,终有一日能与她缱绻于梦里梦外。
他怕,那些有意无意的引导与调教,是他太急于求成,竟吓得她如受惊的小兔,拔腿飞逃,离他越远越好。
这是他霍乾念有生以来第一次质疑自己,后悔自己。
可云琛到底还是回来了。
她的目光没有一丝闪躲与戒备,只是满腹有苦难言的样子。
他便心下了然:皇帝老儿,三个月惊惧相思之苦,这仇,我记下了。
“少主,你听说过风灼草吗?我听人说,东炎皇宫里有一株风灼草,可以治少主的腿伤,我们想办法抢过来吧!”她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继续道:
“以少主的好脑子,加我们几个亲卫的本事,还有公主做靠山,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试!”
他失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忍不住手背向下慢慢滑落,停在她脸颊,舍不得离开。
“傻瓜,风灼草只是传说而已,就算东炎皇宫真的有,又怎能轻易攻入?”
她并不躲避他的抚摸,只是脸蛋红扑扑地笑,眼睛亮盈盈地望着他。
他不禁心头颤动,不自觉地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