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恒睁开双眼的刹那,整座洞府为之一静。三百六十五处星窍在他体内同时亮起,银辉如水般流淌在经脉之间。
他的瞳孔中似有星河轮转,将整座洞府映照得如同星空降临。
\"十一个月零七天...\"
李玄恒低声自语,起身时,骨骼发出清越的铮鸣,仿佛金玉相击,他心念微动,皮肤表面游走的星纹渐渐隐去。拂袖间,地上堆积的灵石残灰被卷出洞外,在阳光下化作点点晶芒消散。
\"该去见见老朋友了。\"
李玄恒先去“星辰殿”将临时洞府退租,接着就前往了花家。
李玄恒站在花家府邸前,抬头望去。三丈高的朱漆大门上,鎏金的\"花府\"二字依旧熠熠生辉,但门楣上悬挂的那对寒玉灯笼,却只剩一盏还亮着幽幽青光。门前两尊白玉麒麟雕像依旧威风凛凛,只是其中一尊的右爪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大门两侧,占地数十亩的灵药园本该繁花似锦,此刻却有大片枯萎的灵植无人打理。几株价值连城的七色霓裳花蔫头耷脑地垂着,花瓣边缘已经泛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却掩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两名身着青衣的筑基期护卫警惕地打量着来人。左侧护卫上前一步,沉声道:
“不知真人驾到,有失远迎..”
李玄恒微微一笑,指尖轻弹,一道星光化作传音符没入府中。不过片刻,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花满楼亲自迎了出来。
\"李兄!\"
花满楼脸上难掩惊喜,但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却怎么都藏不住。他今日穿着一袭素白长衫,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却不见往日那柄随身佩剑。
\"快请进。\"
穿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铺着青玉砖的甬道。砖缝间本该种满星辉草,此刻却杂草丛生。两侧的假山流水依旧,但池中的灵鱼少了大半,水面飘着几片枯叶。
\"让李兄见笑了。\"
花满楼苦笑道,引着李玄恒往东厢房走去:
\"自从上次大战后,家中仆役遣散了大半,这些景致...也就顾不上打理了。\"
转过回廊时,李玄恒注意到一根朱漆廊柱上还留着未完全修复的爪痕,看痕迹应该是某种海妖的利爪所留。廊下挂着的风铃缺了几个,剩下的在风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东厢房内,紫檀木的桌椅依旧光可鉴人,但桌上的茶具却换成了普通的青瓷。花满楼亲自斟茶。
\"老祖伤势反复,无痕表哥还在闭关未出。\"
花满楼将茶盏推到李玄恒面前,叹了口气:
\"如今族中大小事务,都压在我一人身上。\"
窗外,一阵风吹过,庭院里那株千年古梅沙沙作响。本该在这个时节盛开的梅花,却只零星开了几朵,显得格外萧索。
李玄恒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温润中带着一丝苦涩,恰似此刻花家的处境。他放下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楚兄和沐仙子近来可有消息?\"
花满楼放下茶盏,指节在檀木桌上轻叩两下:
\"楚疯子自从说要闭关突破金丹中期,闭关前只留下一句'不破中期不出关'的狠话。\"他摇头苦笑,\"至于沐仙子,自从得了那卷《周天星斗阵解》,就把自己锁在洞府之中,连传音符都隔绝了。\"
花满楼轻啜一口清茶,抬眼看向李玄恒:
\"李兄此次闭关近一年,想必收获不小?\"
李玄恒目光微垂,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
\"修为倒是有所精进,只是...\"他顿了顿,眉宇间闪过一丝锐意,\"剑道领域始终未能突破。\"
\"剑魂之境?\"
花满楼手中茶盏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在紫檀木桌上,瞬间被木质吸收,留下几点深色痕迹。他放下茶盏,神色凝重道:
\"李兄竟已触摸剑魂之境?这...这在我花家典籍记载中,金丹期能达此境者不过五指之数!\"
窗外一阵风过,庭中古梅簌簌作响。李玄恒望向窗外飘落的梅瓣,轻声道:
\"剑心通明易得,剑魂凝实难求。我总觉得还差一丝,我打算去无尽之海走走,或许能寻到突破的契机。\"
花满楼闻言神色一凝,起身走到窗前。远处海天相接处,隐约可见几道不祥的血色云霞。
\"自从星盟颁布猎妖令以来,四海龙宫的反应很是蹊跷。\"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
\"妖族表面上偃旗息鼓,暗地里却频频有小股海妖袭扰各处前线岛屿。前日还收到传讯,说是有修士在坠星海域见到了高阶龙族聚集。\"
一阵疾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凋零的梅花瓣。花满楼转身时,双手猛然紧握。
\"我本该与你同去,但眼下...\"
他苦笑着看向祠堂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李玄恒起身,缓缓道:
\"花公子先处理家族之事要紧。\"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符箓:
\"若有急事,以此符传讯。\"
暮色渐沉时,李玄恒独自来到海岸。海浪拍打着礁石,空气中弥漫着咸腥与铁锈混合的古怪气味。他取出流光梭,这件法宝在接触海风的瞬间便泛起水纹般的银光。
\"李兄!\"
花满楼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匆匆赶来,手中多了一个青玉匣子。
\"差点忘了这个。\"
他将匣子递给李玄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三张符箓,二张大挪移符,一张四阶下品的庚金天剑符。
“这三张符箓李兄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花满楼将匣子塞进他手中,声音有些发紧:
\"别推辞”
李玄恒收起玉匣,两人相视一笑。
花满楼对着李玄恒道:\"李兄一路顺风。\"
李玄恒纵身跃上飞舟,回头望了眼暮色中的花满楼,随后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波涛汹涌的海天之间。
海平线上,最后一缕夕阳被乌云吞噬。远处隐约传来悠长的号角声,似龙吟,又似某种古老海兽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