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售辟邪剑谱以来,夙夜忧思……”
听到此处,懒散的邋遢汉子不知不觉坐了起来。
“犹记中秋月夜,桂花酒洌染袍襟,诸君解剑掷金之声铮然在耳……”
邋遢汉子思绪万千,脑中不断闪过中秋当晚,尝美酒佳肴,观刀光剑影的画面。
“今特告四方:七侠镇中,无贵无贱,无仇无怨。今江湖以诸君为疥癣,余独以诸君为明月……”
此时的邋遢汉子心潮澎湃,情不自禁,手中的剑不停颤抖。
他没想到在走错路之时,那位李掌柜竟然还记得他们,还愿庇护他们。
“清风引路,日月为灯,盼诸君早日重整青衫,再续剑缘。”
听到此处,邋遢汉子再也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起身,大踏步朝客栈门口走去。
掌柜的连忙喊道:“这位客人,现在风雪太大,过不了黄河,不如在小店休息几日,等风雪停了再走。”
“我要去七侠镇,不过黄河。”
邋遢汉子打开大门,毅然决然地走入了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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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当空,雨后的树林间蒸腾着腐土腥气。
十二柄火把围成灼灼铁圈,映照出青衫剑客渗血的左肩,钢爪留下的三道深痕正汩汩冒血。
手拿流星锤的大汉朗声道:\"辟邪妖人,你杀害歙州漕帮上下十八人,作恶多端,今天我们就要替天行道。”
青衫剑客冷笑:“二十年前,他们杀我全家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去替天行道?”
手持双剑的女子厉声道:“别跟他废话,大家一起上,杀了他为民除害。”
流星锤呼啸着砸倒树杆,青衫剑客借势旋身撩剑,使锤汉子捂着手腕跪倒时,剑锋已顺势捅穿背后偷袭者的胸口。
女子趁机双剑合璧,青衫客格挡稍迟半拍,腹部顿时绽开十字血花。
剧痛反激起凶性,他竟迎着剑锋撞进女子怀中,染血的青锋自其后心透出,顺势将另一人钉在树上。
树林间火光四溅,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血腥味逐渐掩盖了泥土腐烂的腥气。
当最后两名刀客的喉结被剑尖串成糖葫芦时,青衫剑客已成了血人。
他拄剑半跪在地,右肩还嵌着半截断箭,残存的火把映着他周身十二处伤口,每道伤痕都对应着地上的一具尸体。
喘息片刻,青衫剑客拖着受伤的身体搜刮着尸身上的财物,居然从一具尸体怀中摸出了一份《江湖月报》。
当他看完报纸上刊登的《告辟邪同道书》后,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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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群芳阁。
伊人姑娘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刚准备休息,临街的窗户突然破开。
一名风尘仆仆的青年鱼贯而入,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茶壶对嘴痛饮。
伊人姑娘急忙关好窗户,紧张地问道:“你怎么还在这?”
话一出口,她看到了青年身上还未干透的血迹。
“你又去杀人了?”
“是去报仇,韩天德的两个儿子也被我杀了,韩天德没有孙子,他们韩家彻底绝后了。”
青年起身一把抱住伊人,喜极而泣道:“姐,韩天德当年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今天我终于报仇了。”
伊人一把推开他,哭泣道:“韩家绝后,那我们谢家呢?”
“让你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再去报仇,你非要练什么辟邪剑谱。”
“现在大仇得报了,你自己怎么办?我们谢家以后怎么办?”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况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青年拉起伊人的手道:“姐,现在大仇得报,你跟我走吧。”
伊人摇头道:“我跟在你身边会拖累你,你自己走吧,你可以去京城。”
“我打听过,东厂的曹公公正在招收修炼辟邪剑谱的江湖中人,你去了或许会有一番作为。”
“韩天德那老贼当年就是勾结朝廷狗官,才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就是死也不会做朝廷鹰犬。”
青年再次拉起伊人,恳求道:“姐,跟我走吧,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要走赶紧走。”
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风韵犹存的妇人火急火燎的走进来。
青年正欲拔剑,伊人连忙拦住他,喊道:“不要,是刘妈妈。”
老鸨将伊人的卖身契硬塞给她,说道:“老娘可不敢再当你的妈妈,这是你的卖身契。”
然后又拿出一份报纸丢在桌上,对青年说道:“这报上说了,七侠镇也在招你们这种人,赶紧带着你姐姐走,别留在这给老娘惹麻烦。”
青年拿起报纸看了片刻,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对老鸨抱拳道:“多谢!”
姐弟俩随即收拾细软,连夜跑路。
翌日一早,老鸨到衙门去报官,说有个江湖剑客拐走了她阁里的清官儿。
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她惹不起,衙门里的老爷她也不得罪,将底层小人物的世俗圆滑体现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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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修炼辟邪剑谱的狠人来说,《告辟邪同道书》就如同一封家书,呼唤着每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归家。
他们归心似箭,他们义无反顾,从天南地北奔向那个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小镇。
在李无忧招收这些狠人的同时,大明朝廷东缉事厂也在做同样的事。
太监加一流高手…曹公公说:东厂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但这件事却遭了到不少人反对,首当其中的便是曹公公的死对头铁胆神侯。
这日早朝过后,双方在正德皇帝跟前,就此事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朱无视义正言辞道:“陛下明鉴,这些自我阉割的妖人,性情极端,目无王法。”
“若允其进入朝廷,不仅不合法理,而且后患无穷。”
曹正淳拂尘轻扬,说道:\"这些人虽行事乖张,却全都一流高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收归东厂调教,恰似野马套上鞍鞯……”
朱无视骤然打断道:“曹督主凭什么觉得能调教好他们,难道就因为你们同样都是阉人吗?”
“你……”曹公公大怒,很快又冷静下来,阴恻恻地笑道:“神侯这般忌惮,莫不是怕东厂增加爪牙之士,抢了你护龙山庄的风头?”
“咱家得提醒你一句,咱们都是为皇上效力,可不要为了一己私心不顾朝廷社稷啊。”
“够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年轻的正德皇帝沉声道:“已招收的人员编入东厂麾下,没有招来的就不必再招了。”
正德这种和稀泥操作让两人也一时无法反驳,但铁胆神侯很快又提出一事。
“启禀陛下,辟邪妖人的始作俑者乃是关中七侠镇的一名掌柜,此人为了敛财大量售卖辟邪剑谱秘籍。”
“最近又弄出一个《江湖月报》,大肆散播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搅得江湖乌烟瘴气。”
“另外,据说他还在广召各路江湖人士参加武林大会,同时还在大量招收江湖上的辟邪妖人。”
“此人种种行迹分明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放任不管只会危害朝廷社稷。”
“请陛下下旨捉拿此人,以正法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