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山谷入口,陈汉三远远就看见半山坡上有一间茅草屋,屋内有微弱烛光。
陈汉三走到篱笆墙外,扫视了一圈院子,茅草屋依着山谷搭建,后面就是岩石;木门有些破旧了,俨然用了很久;草屋门口挂着打猎用的弓箭,旁边就是用藤蔓扭成的草绳;草屋左边是木头搭建起来的篱笆笼子,饲养了一些被驯化的小猪;草屋右边是一间小的茅草屋,门口放了一口水缸,应该是厨房。
“有人在家吗?”陈汉三开口喊道。
“谁?”草屋中间的木门错开了一扇,一名中年男子堵在木门前谨慎道。
只见中年男子满脸沧桑,裸露的胳膊上和腿上布满了伤痕;男子手握一把钢刀,刀刃散发着寒意,陈汉三从对方身上并没有感受到灵力波动,俨然是一名普通的猎户。
“大叔别误会,我叫陈汉三,想要借宿一晚。”陈汉三笑着说道。
“你来这里干什么?”解珍盯着陈汉三谨慎地问道,毕竟这穷乡僻壤除了靠山吃山的猎户,压根不会有其他人来。
看着陈汉三身上的华丽道服,腰间还挂着金镶玉的令牌,解珍想不透富家公子怎么会独自来这里。
“本来想在迷雾森林外围历练一番,到这里天就黑了,我看周围只有这里有火光便顺着寻了过来,请让我留宿一晚,我可以付钱。”陈汉三笑道。
“付钱就算了,我们这地方穷乡僻壤的,您不嫌弃就行。”解珍说完就解开了绑着篱笆门的绳子,将陈汉三让了进来。
走进屋里,解珍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解珍,是当地的猎户,那是我儿子解小宝。”
陈汉三顺着解珍手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土炕兽皮下面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家伙瞪着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
“我们这个地方穷,不仅野兽横行,有时候土匪也出来祸祸人。刚才不是冲公子,您别往心里去啊。”解珍解释道。
“不会,解大哥,你家里就只有你和小宝两个人吗?”
陈汉三看着家里的构造,怎么都不像是父子两人独居,便不解的问道。
“娘和姐姐被妖怪抓走了。”解小宝探出小脑袋喊道。
陈汉三走到炕边,把解小宝从土炕上抱了起来。
解小宝怯生生的盯着陈汉三,被陈汉三的气质吸引,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怎么回事?”陈汉三将解小宝搂在怀里逗他玩。
“小孩子乱说的。”解珍的眼神有些躲闪,手上不停用藤蔓皮扭成绳子。
见问不出来什么,陈汉三也不再坚持,便继续逗解小宝玩。
自从娘和姐姐不在了,解小宝每天都是一个人在家等父亲打猎回来,这个茅草屋里也很久没有过欢快的笑声了。
玩了一会儿,小宝累了,便抱着陈汉三送他的匕首睡着了。
夜色已经深了,解珍将编好的藤绳捆成一团,缓缓开口道:“孩儿他娘是被马匪抓走了。”
“报官了吗?”
“报官?以前森林周边发生丢人的事,也有猎户跑到百里外的地方报官,可是见官老爷是要给孝敬的,寻常的猎户家哪能拿出几块银子来啊?”解珍的话中听不出来悲伤,只有对命运的低头。
“那就从来没有人管过吗?”
“那倒是有过一次。往东七里远的地方有个姓王的猎户,是我们的总把头。
他娘在他小时候就丢了,他爹气不过,找猎户凑了点钱跑到外面报官请命。
官老爷收了钱,派了一个文书带着三个官差过来看了一圈,连问都没有问就说人是被野兽叼走了。
呵,我们猎户祖祖辈辈和林子中的野兽打交道,不是没有发生过野兽伤人性命的事,但是再狡猾的野兽也不会连一滴血都不见。
可怜的王大叔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什么也没有落着,从那往后,猎户家里丢人就再也没有报官了。”
“你怎么笃定小宝他娘是被土匪绑走的?”陈汉三问道。
“那天孩儿他娘带着小蝶在山谷外面的庄稼地里拔草,我去看了,周围有马蹄踏苗的痕迹;我私下也跟人打听过,她们娘俩丢的那一天土匪确实有行动。”
解珍的话无悲无喜,仿佛诉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如果不是小宝太小,我早就找马匪拼命了,可怜小宝这孩子才四岁。”解珍不舍的看着熟睡中的解小宝。
陈汉三随后又问了一些关于马匪的细节,便和解珍各自休息。
陈汉三躺在土炕上,透过木棍做成的窗户看着外面,月牙弯弯,星星点缀天空,虽然没有城镇的繁华,却多了一丝夜深人静的安宁。
有灵气滋养着陈汉三的身体,即使长时间不睡觉也没什么影响,陈汉三土炕周围充满童趣的装饰,猜测这应该是小宝姐姐晚上睡觉的小窗。
“穷就是有罪吗?”陈汉三低语。
就这样,陈汉三躺到了公鸡打鸣,天刚蒙蒙亮,解珍就起来了,陈汉三见状也穿好了鞋子,他准备跟着跑山人一起进山看看。
收拾完毕,解珍取下了墙上的弓箭,拿了藤绳,将熟睡中的解小宝反锁在了屋里。
“老解。”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见解珍走过来主动招呼道。
“王把头好。”解珍笑着回应道。
王把头就是昨晚解珍口中的王猎户,他爹在文书和官差离开后不久便怒火攻心卧病在床,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了十多岁的他。
也许是从小不得不努力活着,王猎川倒是在森林里练了一手打猎的好本事,猎户们没有不服气的,跟着他往往能收获不错,渐渐的大家便推举他当总把头。
“这位小兄弟是?”王把头见到有陌生脸庞,疑惑地看着陈汉三问道。
“这位是陈小兄弟,昨天借宿在我家,想去森林里采药。”解珍将陈汉三介绍给众人。
“看公子不是穷家小子,进森林可不是闹着玩的,动辄有殒命的风险。”
王猎川搞不明白富家公子为什么来受这份罪,要知道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也会有葬身森林的一天,王猎川觉得还是有必要把利害关系讲清楚的。
“王把头放心,小子绝不拖后腿。”陈汉三见对方没有敌意,便笑着说道。
“那行吧,不过进去以后要听我指挥,要不然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王猎川继续提醒道。
“一定一定。”迷雾森林那么大,陈汉三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跟着解珍肯定能遇到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个人,王猎川清点了人数后便带队朝着森林中走去。
打猎的范围就是周围这十几座大山,再远的地方他们就到不了了,毕竟还没有猎户敢在林子里过夜。
大山里虽然不能经常遇见大型猛兽,但狼、狐、猪等倒是很常见,所以几十家猎户靠着十几座大山倒是能勉强维持住生计。
顺着森林往前面走,猎户们时不时检查一下前些日子布置的陷阱,如果没有触发,就再把陷阱伪装一下,补充一些诱饵。
一路做来,陷阱中收获了两头半大的野猪,捕兽夹捕获了一只狐、三只獾和六只野兔,王猎川安排人把猎物存放在以前搭建的笼子里,继续朝里面走去。
“不对啊!”王猎川突然停下了脚步,谨慎的盯着前方的森林。
“怎么了,王把头?”
“嘘!”王猎川示意大家噤声,然后仔细的聆听着,几个呼吸后,王猎川额头上渗出了茂密的冷汗。
鸟儿闭上了嘴,虫儿选择了蛰伏,小兽们纷纷趴在洞穴中瑟瑟发抖,万籁俱寂,周边只能听到水珠顺着树叶滑落的声音和猎户粗重的呼吸声。
这种感觉王猎川太熟悉了,过去的二十年时间里,每次出现这种情况便意味着他身边有人要死去。
王猎川想要跑,但他知道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这是前人用血泪留给他的教训。
王猎川深深咽了一下口水,他知道此时肯定有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随后便轻轻挥手示意猎户们缓慢撤退。
林子里安静的几乎落针可闻,没有人敢大声喘气,常年在森林中行走的猎户怎么会不明白遇见了什么,已经有很多猎户因此失去了性命。
倒是有几次在王猎川的带领下化险为夷,没有人丢掉性命,所以他们这次还是选择相信王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