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的路上,大雪像撕碎的棉絮般倾泻而下。
武晚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中,担架床上的张福生盖着医用棉被,仍止不住地发抖。
撤离队伍像条垂死的灰蛇,在茫茫雪地里蜿蜒前行。
她回头望了一眼,医院废墟的轮廓早就已经被雪雾吞噬,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还在不断提醒着人们刚刚过去的混乱与灾难。
\"前面就到了!大家再坚持一下!\"
唐宇东的声音低沉嘶哑,他的头发根根竖立,结着一层冰碴子。
东南城郊的安置区比想象中更简陋。
几十座白色的活动板房像被随意丢弃的饼干盒,在风雪中咯吱作响。
每间板房门口都用红漆喷了编号。
武晚晚他们一家被分到了13号——
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铁皮屋,里面已经挤着三户人家。
\"先给伤员腾个位置。\"
唐宇东帮着把张福生抬到靠里面的位置。
路上他已经和武晚晚说了,他还有任务在身,现在情况只会越来越糟,如果武晚晚愿意,他可以在城里安排住所给武晚晚一家。
不过武晚晚拒绝了。
老爸现在这个情况,刚做完手术,实在不适合在路上来回颠簸,他需要绝对的休息!
所以武晚晚打算先留在东南城郊的安置区,等自己的三轮车恢复,也等老爸好一点了,再做打算。
板房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不到哪里去。
先前的三家人里面,也有伤员,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谁也没想到这次地震会这么恐怖,把家都毁了。
更不会想到,天气会突然降温下雪。
不一会儿,板房突然被敲响,去而复返的唐宇东拿着几件军绿大衣,独自站在风雪里。
\"武晚晚。\"他压低声音,\"你出来一下。\"
\"哦!来了!\"
武晚晚朝小七看去,两人很有默契,不用言语,小七就朝她点了点头。
武晚晚跟着唐宇东身后,走到一棵大树旁边。
只见唐宇东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
六支蓝色药剂在零下十几度的严寒中冒着白气,玻璃管壁上凝着冰晶。
\"这是研究所先前从被击毙的变异体骨髓里提取的,\"他说话时呼出的白雾掩盖了表情,\"这个能预防病毒,降低丧尸感染的概率。\"
武晚晚的手指刚碰到药剂就握在了自己手里,针剂入手冰凉,却是救命的良方。
\"临床实验完成了么?我们可不当小白鼠啊!\"她盯着唐宇东深邃的眼眸,歪着脑袋打趣问道。
按时间推算,上次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唐宇东开着直升机去了她在县城的家里,最后留下了这盒针剂。
\"嗯。试验完成了,临床表现不错,只不过现在数量稀少,没有对外公开。\"
唐宇东突然拧着眉剧烈的咳嗽起来,\"别告诉其他人...数量太少了,目前知道的人不多...\"
\"谢谢!那我就不和你客气啦!\"
武晚晚上前欣然接过针剂和几件大衣,心里暗道这男人还挺心细的。
她现在还真需要能保暖的衣物。
武晚晚刚想退后,唐宇东拉住她的手臂,从口袋里掏出酒精和双氧水,开始熟练的给武晚晚清理手指的伤口。
\"嘶~也不用倒这么多酒精吧!十指连心啊大哥!\"
武晚晚拧着眉,整个脸都皱巴成了一个小笼包!
受伤的指甲被酒精一冲刷,那翻倍刺激的疼痛,简直让人的灵魂都想出窍啦!
她一把握住唐宇东的手腕,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谢,东西给我就好,我回屋自己消毒处理!\"
武晚晚咬着牙,抗拒的说道。
\"没关系,我给你处理。\"
唐宇东的手很稳,不管武晚晚搭在他腕间的手,动作很轻柔的继续给武晚晚处理伤口,酒精带来的刺痛让武晚晚忍不住颤抖。
就在这时,有人匆匆跑过来,冲着唐宇东的耳旁说了什么。
唐宇东点点头,将酒精棉签等一股脑收起来塞进武晚晚的大衣口袋,又递给她一把黑黢黢的手枪。
\"你不肯听我安排,那就拿好这个!我现在必须马上离开,你多保重!\"
武晚晚接过枪,心里一阵温暖,她看着唐宇东远去的高大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回到板房后,武晚晚把大衣分给家人,连武曼曼也有一件,穿上都能当被子了。看得其他人眼热不已。
武晚晚趁人不注意,悄悄给家人都注射了预防针。
\"呜呜呜~好疼啊!\"
曼曼刚准备咧嘴大哭,就被武晚晚塞了一根棒棒糖到嘴里。
\"疼吗?\"她轻声问。
曼曼点点头又摇摇头,嘴里含着棒棒糖,眼圈红得像兔子一样。
板房角落突然传来啜泣声。
晚晚这才注意到缩在门边的陌生女人,她搂着一个男人,男人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正在不断呻吟。
\"我男朋友今早被咬了...\"
女人突然扑过来抓住武晚晚还握着针管的手,\"求求你!分我们一支针吧!刚刚我都听见那个军官和你说的话了!\"
蜡烛突然爆了个火花,映得板房里其他人的脸色忽明忽暗。
武晚晚看向女人,快速将剩下的一支疫苗塞进背包里,那是舅舅留的!她不可能给陌生人。
屋外风雪呼啸,隐约夹杂着新抵达难民的哭喊。
一声刺耳的哨响打断了女人的哭求。
安置区中央的空地上正在紧张搭建临时帐篷接收新的人员。
武晚晚推开女人,透过板房的缝隙看去,有个被担架抬着的人突然抽搐着滚落在雪地上,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弯曲——正是丧尸化的前兆。
\"所有人全部回到各自分配的板房!立即宵禁!不许出声!\"
喇叭扩音器里的声音在风雪中失真。
女人还想继续缠磨武晚晚,却被小七一把推开。
少年的手里握着一把匕首,目光在烛火的照射下,没有一丝温度。
\"走开!\"
他变声期的嗓音没有什么威慑力,但灵活翻舞着匕首的手,却吓退了女人。
入夜后,板房里没有人敢真正入睡。
除了武家人。
武晚晚一家占据了一个靠近门口的角落,她和小七轮流守夜。随时做好冲出去突围的准备。
夜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枪声就没有停过……
第二天清晨,安置区的积雪已没过膝盖。雪下了一整晚。
武晚晚排队接热水时,发现周围人都在偷瞄她。
有个穿貂皮大衣的女人故意撞过来,热水泼在雪地上立刻凝结成冰。
\"小姑娘!听说你手上有对付感染的特效药?\"
女人涂着口红的起皮嘴唇突然凑近武晚晚耳旁,\"卖给我吧?我出一万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