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的脑子,一下就蒙了。
韩景渊不是被沉塘了吗?
手脚都被绑着,怎么从水下挣脱,反过来救了她的?
“你,怎么逃脱的?”
寒意令她的上下齿止不住打架。
“先上岸,水里冷。”
韩景渊的声音也哆嗦了一下。
男人一手拎着她的后衣领,一手划着水,往岸边游去。
“快,去把郎君的斗蓬取来。”
岸上有人在喊。
水里的谢兰台,看到岸边的人,已经轻轻松松把谢靖等几人全部拿下,且全被倒吊了起来,就像沙袋一样。
谢靖愤怒地在大吼大喊:“放我下来,你们这群不懂尊师重道的匹夫,啊……”
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才老实。
另一个人手上举着一个火把,正在岸边照明。
冬禧急得直跳脚。
春祺跑去捡起姑娘刚刚解了扔在地上的斗蓬,这么冷的天,怕是要把姑娘冻坏了。
谢兰台脸上全是冰冷的河水。
她想转头看救自己的男人,却听到边上的船只上,有人在喊,“阿风,你醒醒,你醒醒,妈的,你要是敢死,我去把谢靖直接砍了。”
那张狂的语气,以及话里的深意,令她转头望去。
隐约之间,她意识到了什么。
“咳咳咳,没死没死,我能闭气,娘啊……就是要冻死我了……咳咳咳……”
说话的人竟是那——阿风。
刚刚被扔下去的竟是阿风。
谢兰台弄明白这件事时,脑子又嗡了一下。
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她想要看向韩景渊时,他们脚下可以踩到河底了。
男人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她本能地勾住他的脖子。
岸边的火把,突然就熄灭了。
浓浓夜色当中,夜风呼啸而过。
她冷得浑身颤栗。
湿透的衣裳和他贴在一起,她能感受到男人身上有滚烫的体温传过来。
光线太黑,她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有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茶香,宁静致远。
下一刻,他一个纵跳,就带着她跳到了岸上。
那弹跳力,实在是惊人:自己与他,好像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挂件。
“春祺,马车上有干衣裳吗?”
韩景渊的询问声,沉静如水。
“有有有。”
春祺连忙应。
“服侍你家姑娘换一身干衣裳。换好。用斗蓬包住。会感冒的。”
“感冒是什么意思?”
“就是风寒。”
男人把她送进马车车厢,随即退了出来。
春祺和冬祺连忙钻进去。
“阿嚏阿嚏……”
谢兰台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韩景渊守在马车外头,阿灰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身干衣裳,他们的马匹上,常年会准备一套干衣备着。
“爷,先把衣裳换了。不能冻着。”
“好,去生个火。我们需要烤一烤。”
“是。”
韩景渊麻利地换上衣裳。
火堆被架了起来。
他裹上斗蓬,坐到火堆边上,接过另一个手下递来的烈酒,几口下肚。
阿风收拾好也跑过来烤火,浑身在发抖。
韩景渊把酒袋子扔了过去:
“暖暖身子。”
“谢……谢……爷。”
嗓音在颤抖。
阿灰过来请示:“爷,那几个人,怎么处理?要不要送官府?让全京城的人看一看,堂堂祭酒大人,全天下学子的表率,干的都是什么缺德事!”
韩景渊对着火烤着手,不接话,头发还是湿的。
阿灰也不追问。
马车内,谢兰台冷得发颤,耳边听到那个男人淡淡落下一句:
“谢靖是个伪君子,喜沽名钓誉,最宝贝自己的名声,暂时不送官,把他吊上一晚上,去附近庄上找找笔墨,在他身上写上一对联……”
阿灰问:“那个对联怎么写?还请郎君示下!”
韩景渊想了想,一字一顿道:“上联:仗势欺人终自辱,下联:沉塘未果反遭羞。横批:自食其果。横批贴他脑门上……把人吊到明天早上,然后将庄上的人都叫过来看一看,他们家的好家主,干了什么缺德事……”
阿灰听着一笑:“是。”
去了。
谢兰台怔忡了一下。
这法子,对于谢靖来说,的确很侮辱人。
好法子。
韩景渊的胆子真是大。
一个乡野村夫,谁错他的胆子啊?
“春祺,扶我下去。”
她轻轻唤了一声。
“是。”
春祺先下去。
到车下候着,扶姑娘下马车。
着地后,谢兰台望着不远处背着马车坐着的男子,腰背板正,头发没散开。
现在的她披着发,春祺刚刚想给她绞干头发,但一时干不了,只能披着。
夜风寒冷。
她的身子抖了好几下。
“既然下来了,过来烤烤,暖和一点我们就回去。”
说话间,韩景渊站起转过了身。
火光里头,他半边脸颊泛着金光,半边脸颊陷在阴影当中,四周光线不是很亮堂,她一时竟还是没看分明。
韩景渊瞄见不远处,刚刚被使用过的火把,便走过去取来,重新点着,举在手上,让自己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充足的光线里头。
男人的眉目,就此无比清晰地映入谢兰台的视线:
剑眉,星目,眼神犀利,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透出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
身姿雄健,肩背宽阔,就这样孤高地站在那里,竟有一种傲视一切的气势。
在这寂静的夜晚,男人深刻的五官烙进谢兰台的眼帘,却若一道惊雷,瞬间震撼了她的心湖。
那日,她看到的画像,本来怎个模样,已记不分明,等见到他,那张画像,却瞬间浮现于脑海,而面前此人,就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一般。
不,比画上的人更俊美。
那日,她觉得,画像一定是美化了人物。
待见到真人,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他竟比画像还要威武、俊朗。
“现在看清楚了吗?”
韩景渊勾了勾唇角,从容走上前,火把散发出来的光,足让他们看清对方:
“夫人日后可莫要再认错夫君了。”
“……”
谢兰台粉颊泛起层层红潮。
臊得厉害。
天呐!
老祖母竟……竟给自己挑了这么一个俊美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