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中毒了……借你血一用……”
男人喷着灼灼热气,暗哑的声线好像是从石头缝里挤出来的。
下一刻,男人拉开了她的领子,在她的脖颈处狠狠咬下一口。
尝到鲜血后,他喝了好几口,而后往边上一退,盘坐到了另一块铺着薄被的冰块上。
谢兰台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当身上压着的力量消失后,迅速退避,嘴里惊喘着。
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怕啊!
好可怕。
这个男人,竟生吃她的血。
怎么每次见到他,都没好事发生?
这小北王,是她命里的克星吗?
适时,一瓶药扔了过来,男人哑着吐出一句:“出去,我需要调息,不准再进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中透出了深深的忍耐,足见他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是谁给他下了媚药?
她接住,慌慌张张爬上台阶,因为步履太过急,险些被绊倒。
待出了冰窖,惊怕之中,她又被人急促地叫住:
“站住,你谁呀?怎能乱闯药馆的冰窖,那里藏着很多珍贵药材,是外人随随便便能乱闯的吗?”
谢兰台忽记起药还没拿,忙道:“是盛婆婆让我来拿冰片和参片的……但我没找到。”
“姑娘姑娘!”
春祺在这个时候寻了过来,叫道:
“姑爷派人送了药过来,不需要冰片和参片了,老太太的病情已经控制住……姑娘您……您的衣领上怎么沾了血渍?”
待走近,她眼尖地看到了异样。
重点,姑娘的头发是凌乱的,眼神带着惊恐。
这药馆,出入人员非常复杂,姑娘莫不是遭了什么暗算?
春祺心头一惊,忙去扶住姑娘,低声问:“姑娘……您没事吧?”
“老太太现在如何?”
谢兰台不答,冷静反问。
“已睡下。”
“我去看看,你回马车悄悄拿件衣裳过来。”
“好。”
春祺先把姑娘扶到韩老夫人住处,并叮咛冬祺看顾好姑娘,这才离开。
罗帐下,老夫人在沉睡,气色好了不少。
谢兰台坐在那里,整个人是惊魂未定的,心头则浮现了层层疑问:
小北王为什么知道她的血有奇效,可解百毒?
这不是她与生俱来的,而是多年前被拐后,她曾为救大哥哥中了毒,是大哥哥带她去了一处药王谷,偷吃了药王谷的灵蛇血。
那灵蛇血是谷主用几百种名贵药材养成,本是要用来救他孙子病的。
结果被她偷吃了去。
之后,她被追杀,谷主要放干她的血保孙子的命。
大哥哥就带着她四处逃窜。
他们经历千难万险才得以逃出来。
可恨大哥哥已经死了,如今知道她身怀宝血的,只有药王谷的人。
小北王难道是药王的人?
不对不对不对。
如果有仇,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肯定是其他原因。
“姑娘,裙子给您取来了。”
春祺把衣裳放在食篮里取来的,姑娘中途换衣裳,她怕被人误会。
“好。我自己来,你和冬禧在外头候着!”
为了防止春祺看到伤口生出担忧之情,她得自己换。
出门时,谢兰台习惯性会带上一套一模一样的衣裙,万一在外出现什么变故,换了衣裳也没人看得出异样。
“谢兰台,你给我滚出来,看个老太婆,你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
谢诚在外头哇哇大叫,疯子似的。
撒上药,换好衣裳,谢兰台最后看了一眼老太太,走了出去,由春祺和冬禧簇拥着走到外院,冷冷道:
“吵什么吵?这里全是病人?一个个需要静养,你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谢家出了一个没有教养的长公子吗?”
一句话堵得谢诚涨红了脸,“你”了好几声。
以前的谢兰台哪敢和他大呼小叫,如今她竟如此放肆。
他磨着牙,指着她的鼻子,恨恨瞪着,那意思是:
很好,你给我等着,回家要你好看。
至于药馆这边,他的确不能大闹,要是再跑出一个王妃、或一品夫人来,回头父亲和母亲肯定会削他一顿。
*
阿风看着谢兰台离开后,飞快地跑向冰窖。
刚刚,药是他送来的,郎君在宫中遭了沈娘娘的暗算,跑来药馆时,他直接去了冰窖。
冰窖内的冷气可以压住血液沸腾。
阿风则借着去送药,本打算把盛婆婆叫过去,再另寻他法。
但没料到谢兰台跑了去。
阿风没去打扰。
郎君中的是媚毒,谢兰台是郎君妻子,正好。
只是,那办事的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等他送完药去守门,少夫人都已经跑出来了。
据说那种药,没个几次,不出一身热汗,根本蒸发不出体内的毒素。
阿风有点担忧:
郎君莫不是——那方面不行?
连用了药都不管用?
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日后传出去:小北王不行,定北军颜面扫地,小北王定要被人耻笑的。
他执一烛台进入冰窖,来到地下一层,但见郎君正坐在一块冰块上,在调息入定,身上衣裳好好的。
这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嗯,郎君真是好定力!
“爷,你现在还好吗?要不要把盛婆婆找来?”
他凑过去看。
郎君额头上全是细汗。
“不用。”
韩景渊已平静下来,但声音依旧暗哑。
谢兰台的血,是宝贝——当年那一条药蛇的血,滋养了她的肝脏,能保她一甲子内百毒不侵,其血更可解百毒。
那什么媚药的,其内夹着一种毒,能让这种媚药,发挥到极致,却正好能被她的血克制。
“郎君刚刚有看到少夫人吗?”
“嗯。”
“爷没告诉她,你是谁?”
“嗯。”
“郎君是怎么解的毒?”
“闭嘴。”
韩景渊烦躁地低叱。
好奇宝宝阿风张了张嘴,还是问了一句:“郎君,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个女人来?或者,我可以去把少夫人追回来?”
韩景渊随手拎起一块小冰块砸了过去。
阿风被砸到,“啊”地发出一声惨叫。
请问,他问错了吗?
*
谢兰台去了谢家。
进大门前,总管拦了去路,冷声传话道:
“主母去了陆家,家主去了衙署。
“主母吩咐,五姑娘大逆不道,进门后即刻押去祠堂罚跪,韩家人一律不准进谢家,一律打出去……
“韩家人若敢反抗,五姑娘不阻止,梅姨娘和七小姐就一直罚跪……”
就是拿弱小来欺负人。
阿逐沉下脸,没有擅自主张,而是看向谢兰台。
这个女主子是有主见的,不可能坐以待毙。
“阿逐,你在谢府外头候着。谢家的事,你管不了。我能应对。”
谢兰台冷静地吩咐着。
阿逐什么都没说,马上执行命令——这种有令必行,倒令谢兰台很是喜欢。
阿逐一退出谢家大门,谢诚一个耳光就往谢兰台脸上搧了下去:
“你个小贱人……竟敢得罪萧家,今日,我就替父亲好好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