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包括关侍夫在内,有二十几人趁皇上重伤在宫中动用人手企图弑君篡位,自己做皇帝;还有十几人是前朝官员精心培养送入后宫打算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这十几人因着宫中生乱,急急给自己主子传信,也被施寒岄揪了出来。
施寒岄将后宫清出来的这些人押到朝殿外,召文武百官和后宫众人聚于朝殿前,缺席者,无论何故,斩。而后,她当着众人的面,将冒头的几十人,赐剔骨之刑。
行刑半日,朝殿前哀嚎阵阵,由强渐弱,满地红骨,粘腻的血液顺着朝殿外的地砖缝隙,缓缓流淌至部分官员鞋底。他们的脚似乎缩了下,但因着施寒岄的威压和行刑的气氛,又无人敢乱移位置,最终只好认命闭眼,任由血色沾上他们的官靴。
施寒岄正坐龙椅之上,凝神听取众人心中咒骂声一片。
行刑止。施寒岄只说了四字——“都退下吧”。
众人淡定叩首,平静告退,颤颤转身,稳行几步,疾行向前,而后在腿软即将倒下时,互相搀扶起身。倒是也难得瞧见众人如此互帮互助的景象。
宫中下人内鬼,施寒岄将其拖至御花园,当众绞杀。
朝臣有妄动之举,军中有无令调兵之动,她命人将主犯抄家下狱,不审不问,直接拉到刑场,午时处斩。
有东窗事发落逃者,她亲自率人追出城外,闭城门一刻,城外数百人命消。她龙心甚悦,一高兴就去山里逮了只泥兔子回来。
至此,屠杀暂告一段落。
混乱的京城仿佛一夜之间变得井井有条。
回宫后,上朝时,施寒岄明显感觉,朝臣们的精气神都好了不少,说话时的错漏也少了,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她很是满意。
后宫中,不再有人敢用猥琐亵渎的眼光看她,见她时,总是毕恭毕敬,懂得她予生杀的人,看着的确是顺眼得多。
除了郁沉云始终不愿进宫侍奉一事,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让女帝烦心了。
接下来一年里,郁沉云和女帝之间的爱恨情仇,几乎是京中最热的话题。
郁沉云忤逆女帝办相亲宴,女帝追出宫外,重伤醒来后,便开始大肆杀人,但即便女帝震怒至此,却仍是没舍得取郁沉云的性命。
女帝命人将郁沉云强召入宫,打算采取强硬手段,但许是郁沉云誓死不从,总之他满面血污、衣衫不整的被扶出了宫,看着像是受了糟蹋命不久矣的样子。女帝许是怕把人逼急了,自那之后采取了温和些的方式。
郁沉云乔装打扮要逃离京城,却被女帝的亲卫在京城城门口,当着众百姓的面,强硬押回了城内。
后来据说,郁沉云闭门不出,已经看破红尘,打算遁入空门。怎奈女帝追得极紧,传言当日郁沉云头发都剃秃了一大块,硬是生生被女帝的人拦下,最终只好继续在俗世浮沉。
但他已经万念俱灰。
“哈哈哈哈哈……”施寒岄看着面前怒垮着一张俊脸的郁沉云,她实在忍不住笑。
“陛下!草民这名声脸面是全然没了!你还笑!”郁沉云冷声控诉,他是为了谁?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和方袭荣一醉方休,好端端的,不叩宫门哪来这么多糟心事!
他都不想说她有多过分!本来她安排的戏就很丢面,他肯配合已经很不错了,结果很多次她还非得让他亲自出演、亲自出去丢脸!
丢脸就算了,她还多次嫌弃他演技不好,还非得亲自指导他要衣衫不整成什么样才能让人想入非非,要用怎样屈辱的神情才更显得真实,说什么他不能只有愤怒,还要愤怒中掺杂着羞耻,还要羞耻中隐藏着哀怨,才是贴切的反应。
郁沉云感觉她就是在拿他逗乐,偏她每次都不承认,还言之凿凿她全然是为了大局考虑,说得那叫一个正气凛然。
施寒岄在龙案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郁沉云面皮发烫,“别笑了!草民有正事要禀。”他咬牙道。
“你敢命令朕?胆子真肥了。”施寒岄止住笑声,佯怒道。
惜沅给郁沉云上茶后便退出了清正殿,她关门时看了眼屋内二人,而后浅笑垂眸,轻轻带上了门。
她感觉,每次皇上和郁将军见面,总是愉悦欢喜又放松的。
“事成之后,众人都知道将军和朕联合演戏,将军这名声自也就回来了。”施寒岄笑道。
“反正现在是回不来了,草民还得夜叩宫门一次。”郁沉云浅浅瞪了施寒岄两眼。
施寒岄无视他的无礼,问道:“何时?”
施寒岄和郁沉云的戏做得足,这一年来,在郁沉云闭门不出后,有不少人暗中找上了郁沉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和他一起控诉女帝昏庸无道、强抢民男;指责女帝暴虐嗜杀、强权压人;咒骂女帝必遭天谴、不得好死;最后鼓励郁沉云好好活着,和女帝抗争到底。
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个能接近女帝、影响女帝的内应,以及一张能叩开宫门的通行牌。
郁沉云同这些人周旋了大半年,大抵摸清了这些人的门道和背后的势力,他答应他们,会假意顺从女帝,在后日寻个由头夜叩宫门,帮他们顺利潜入皇宫,发动宫变。
“后日夜里。”郁沉云说道:“共有三队人马,以铭王府令牌为证,铭王为首,打的是杀陛下、复正统的名号。宫军统领七人中有内鬼,草民夜叩宫门只开正门,但他们计划中南侧宫门也会开。他们一直防着草民,明面和草民说的计划同草民查出的不一致,草民方才说的是他们的实际布局。”
“将军怕朕疑心将军背叛?”施寒岄听他最后强调那一句,便知他多想了。他宅子里有她的眼线,谋反之人明面上和他说的事情,自然都会传到她耳中,郁沉云如今说法不一致,还特意解释,就是怕她多疑猜忌。
“草民这叫严谨。”郁沉云正色道。
施寒岄笑出了声,她起身递给他一块令牌,“朕的性命,可有一半在将军手里了。此令为饵,望将军善用。”
郁沉云知道她的意思,用这令牌可于城中畅行无阻,他只需将这令交给铭王的人,助施寒岄请君入瓮。
“陛下,你得好好活着。”郁沉云接过令牌,看着施寒岄诚挚道。
铭王的人,同一年前那些刺杀的人都不一样,先皇的暗卫、废太子的旧部都在其中,牵涉甚广不说,实力也不容小觑。虽是做好了准备请君入瓮,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将军,亦要全身而退。”施寒岄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