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沉云被无情戳穿,施寒岄只见他后脑勺往前倾了点。次次被拆穿都是这模样,垂头丧气的,分明是他说了谎,还委屈上了。
“也多亏你谨慎,免掉许多麻烦。”
刚划的伤和几个时辰前的伤,瞒不过院首的眼。若他没有这伤口,院首那怕是还要折腾些时候。
“毕竟是欺君之举,一点小伤,省得让人抓了把柄,破点皮不过养几日便好,若被人拿了把柄,倒是防不胜防,容易夜长梦多。”郁沉云温声道。
施寒岄把他肩头衣衫拉上去,刚做完这动作,就见郁沉云后脑猛地转过去,他整张脸瞬间出现在她眼前。
“公主!你看!”
施寒岄觉得他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然而施寒岄眯了眯眼,才看清他两指捏着的那根细长的头发丝。
一根落在床铺上的头发丝,这有什么好看的?
“公主,你说这是你的头发还是臣的头发?”郁沉云捏着发丝晃了晃,“要不,咱俩一人扯一根头发,同它绑一起,也算是结发了,如何?”
“……”施寒岄转身坐在了床边,自顾整理着衣衫,显然不想搭理他。
郁沉云有些受伤,他放下手,手指头盘弄着那根头发丝,开始唉声叹气,“说着是成了婚,这发也没结,合卺酒也没喝,臣哪像个正经驸马?”
施寒岄笑出声,“你还知道自己不正经?”
“公主何必刻意曲解臣的意思?”本来就是,新婚夜,还没等结发喝酒,她就睡了,哪家正经驸马是没有这两流程的?
“那……”施寒岄眼神开始暧昧不清,“本宫让惜沅即刻布置喜烛红帐,咱们先结发,再喝酒,接着圆房……”
郁沉云赶忙拉紧衣襟,重新检查了一遍寝衣系带。
“别慌呀!”施寒岄两脚蹬蹬把鞋踹走,一翻身就朝郁沉云扑过去,“正经驸马早就该侍寝了!”
“等等等等!”郁沉云焦急的声音传出锦帐。
“还结发吗驸马?”施寒岄显然乐得开怀。
“不结了不结了,你快放开臣!”
一阵翻身的响动过后,郁沉云匆匆冲出床榻,朝浴房奔去。
“可别把伤口弄湿了,不然又得上一次药。”施寒岄的声音从帐内悠悠传出。
待郁沉云回来,他特意吩咐多置了一床锦被,还磨磨蹭蹭不肯上床。
“怎的?又不共枕啦?”施寒岄撑头侧躺在床上,朝坐在软榻上的郁沉云调侃道。
“公主先歇息,臣等公主睡着了再过去。”郁沉云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他刚才冲了几盆凉水,感觉清凉消火的同时,茅塞顿开。
他血气方刚,公主如狼似虎,再这么下去定是要干柴烈火烧得噼里啪啦响,这不行。
但是他又不想分床分房。
最好的法子,就是同床,不共枕,也不共被。他等公主歇下后再去歇息,这样一来,公主也不会闹他,他也不至于上头到不可控的地步。
醒着的虎狼他惹不起,睡着的虎狼总能消停点。
施寒岄轻笑几声,没再逗他,“今日怎的在外耽搁这么久?肖柏昌那处是何情形?”她问。
“公主……”郁沉云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继续道:“臣在肖柏昌那听了好些时辰的趣事。”
“本宫在府里焦头烂额,你在外边听肖柏昌讲趣事?”施寒岄心里很不平衡。
“是趣事,也是正事!”郁沉云强调,“再说,臣相信公主,什么局面公主都能控制得住,今夜臣没有及时赶回来,公主也能应对。”
施寒岄轻嗤,他倒是会想得很,不过这话也没说错,他们的确有应对突发情况的策略。
“说吧,本宫听着呢。”
半个时辰后,惜沅端着些夜宵敲开了施寒岄房门。
二人的阵地已经移至桌边,施寒岄双目放光,郁沉云讲得眉飞色舞,她听得津津有味。
婢女进屋摆膳中断了郁沉云的讲述。
郁沉云将一盏牛乳放到她身前。
“所以当年国师入宫,竹荣先祖皇帝和璟宸皇子已经知晓他是祝尧族人,祝尧一族也是在他二人的庇佑下得以隐匿身份踪迹,融入寻常百姓中安居繁衍。”惜沅带人退下后,施寒岄简单总结了下郁沉云中断讲述前的话。
郁沉云点头,他端起一碗姜汤饮下。
郁沉云放下汤碗,继续道:“当年竹荣先祖皇帝遇到国师之前,国师带着族人东躲西藏躲避追击,其间有不少族人走散。
后来,璟宸皇子帮着国师寻回了一些人,但仍有些人下落不明。肖柏昌的母亲就是当年走散的祝尧人后嗣。
肖柏昌说,他母亲是祝尧族人和外族成婚后留下的后代,他母亲出生时,已无任何祝尧人的明显特征,平日瞧来也就是一寻常百姓。
起初肖柏昌母子都不知道自己与祝尧一族的关联。他母亲生得貌美,现在的竹荣皇帝还是太子之时,就瞧上了人将人纳回府上,一入府便是专房之宠。”
“这样的荣宠在太子后院亦是催命符,他母亲怀着他时,就遭了算计。
当年祝尧一族反击出逃时,为免因祝尧孤本再生祸端,早已将孤本焚毁。但被囚那些年,他们被不少人看管着限制行踪,故此很多人见过他们服药、施针、占卜,还见过她们生下一些异色婴孩。
后来,即便孤本焚毁,亦有些法子经过口耳相传被少数人所知。不过,基本都是知其一二不知其全貌,比如,炼人之术需要用祝尧人血脉才能成功这点,就鲜有人知。寻常人常常以为,那法子用在谁身上都行。”
“那……”施寒岄想了想,“是巧合?他母妃怀着他被人算计用了炼人术,但算计他们母子的人并不知道只有祝尧人才能生下异色之人,肖柏昌生来就是紫瞳,是歪打正着?”
“应是如此。肖柏昌一出生便显异样,太子勃然大怒,认为他的宠妃与外人苟且,觉得肖柏昌并非他的骨肉。肖柏昌出生当夜就差点被当场摔死。”
“是他皇祖父救下的人?”
“公主怎么这么聪慧,什么都知道。”郁沉云叉了颗枣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