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的秋夜,弥漫着硝烟与腐血的味道。沈渊倚在城墙残垣上,望着远处租界亮如白昼的煤气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刻满符咒的短刀。作为北洋新军第三师的师长,他本该在督军府享受鸦片与美妾,此刻却带着残部驻守在这被联军炮火犁过的废墟里。
“沈师长,东街发现妖魔巢穴!”副官跌跌撞撞跑来,军服上沾满黑褐色的血渍。沈渊霍然起身,枪声与惨叫声已从街巷深处传来。他握紧毛瑟枪,领着手握煤油灯的士兵冲入黑暗。
青石板路浸在血水里,残肢断臂间隐约可见赤瞳妖魔的踪迹。沈渊的靴子踩过一具老乞丐的尸体,腐臭味混着尿骚味扑面而来。他皱眉侧身,却瞥见墙角蜷缩着个七八岁的女孩——她死死攥着乞丐的衣襟,露在外面的半截胳膊布满青紫掐痕。
“老东西,把粮食交出来!”三名士兵举着火把逼近,刺刀尖挑开女孩的破棉袄。沈渊瞳孔骤缩,枪口抵在士兵太阳穴:“退下。”
“师长,这是军令!”士兵狞笑,“您也看见了,租界洋鬼子断了粮饷,弟兄们总得活命。”
火把映照下,女孩惊恐地缩成一团。沈渊看清了她手腕上的淤青——那是被妖魔吸食生气时留下的印记。记忆如潮水涌来:半个月前,他在保定剿灭义和团时,也曾见过这样的伤痕。那时他奉命射杀“邪教徒”,可那些跪地求饶的百姓,分明是被妖魔蛊惑的可怜人。
妖魔的嘶吼突然从巷尾炸开。沈渊举枪射击,赤瞳妖魔却如黑雾般飘至眼前。腐爪撕开两名士兵的胸膛,腥血溅上他崭新的军装。女孩尖叫着扑向母亲,却被妖魔的触须缠住脚踝。
“放开她!”沈渊的短刀劈断触须,妖魔却顺势将他撞入废墟。砖石砸落的剧痛中,他看见女孩的母亲被妖魔整个吞入腹中,骸骨从喉管里咔咔挤出。
胸中如有烈火焚心。沈渊想起三年前在奉天,自己为争一块军饷,屠杀了整村的壮丁;想起上个月在天津租界,他亲手将逃难的女子推给洋兵……那些被他视作蝼蚁的生命,此刻却在妖魔爪下发出同样的惨叫。
仙印自伤口浮现,金光如龙游遍全身。沈渊仰天大笑,笑声中竟带着哭腔:“原来这兵权,该用来护人而非害人!”
妖魔再度扑来,他翻身跃起,短刀在掌心旋出莲花阵纹。金光炸裂,妖魔被震退三步。沈渊扯下军帽掷在地上,军令碎片随风飘散:“从今日起,我沈渊的枪,只为护这万家灯火!”
残部士兵面面相觑,副官突然大喊:“师长,妖魔要逃!”沈渊却将煤油灯抛向废墟,烈焰吞没整条巷子。他转身冲进火海,赤瞳妖魔在火光中化作黑烟消散,而女孩的母亲,只剩半截焦黑的尸骸。
次日清晨,天津卫百姓在废墟中发现了插着“护民军”大旗的断墙。残破的军号声响起,沈渊带着浑身烧伤的士兵列队而立。难民们送来干粮,他却将粮食分予跪地哭求的妇人:“拿去喂孩子,护民军的粮,不取百姓一粒米。”
仙印在他掌心流转不息,天津城的阴云,终于裂开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