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后事,云浠一手操办。
整整七日,她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没再掉一滴眼泪。
邵乾屹阴魂不散似的跟在她身后,想要帮忙,都被无视。
比起打他一顿。
亦或者对他歇斯底里。
他心里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难受。
可是没办法,云浠不理他。
任凭他磨破嘴皮子,她都不肯看他一眼。
邵乾屹颓然,像没了魂魄的孤魂野鬼。
“别在这碍眼了!”梁瑜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没忍住。
“比起我们云总,应该有人更需要你,赶紧走吧。”
邵乾屹闻声回神,瞧见是熟人,赶紧将从家带来的餐盒递了过去。
“梁瑜,把这个给云浠,多少让她吃点儿···”
这几日,云浠不吃不喝,他全都看在眼里。
可她不听他的,怎么劝都没有。
如今见到了梁瑜,暗淡眸光骤然发亮,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梁瑜,帮帮忙,帮我劝劝她。”
他邵大总裁什么时候低过头。
如今却这般低声下气的,求她帮忙。
梁瑜心里要说一点儿都没暗爽那是假的。
可更多的还是气愤!
她冷嗤一声,毫不客气:“车撞树上了你知道拐了!大鼻涕流嘴里了你知道甩了,你不觉得有点晚吗?”
梁瑜就是个糙人。
更何况跟他这种渣男,也没什么文明好讲!
她家云总被欺负成那样,就是太过于讲文明懂礼貌了。
如果换做她这个糙人,在他第一次和那个姓贾的不清不楚的时候,就一瓶子开了他脑袋,看他还敢?
梁瑜替云浠这些年的付出感到不值,说话自然不好听。
“别在这儿假惺惺了,你离远点儿,就是对我们云总最好的照顾!”
说完,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走了几步,她又折了回来。
原本心灰意冷的男人,以为她改变了主意,眼底再次泛起亮光,顺势将手中的餐盒递上前去。
梁瑜垂眸,冷漠眼神瞥了一眼他捧在手里的餐盒。
紧接着锐利目光落在他略显狼狈的脸上,冷笑出声:“不用你说,我也会劝我们云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不然哪来力气跟你打离婚官司!”
离婚二字就好似一记惊雷,在邵乾屹耳边轰地炸开。
一时间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呼吸困难,浑身凉透,捧着餐盒的手更是不可自拟地颤抖起来。
不。
他们说好的,要重新开始的。
她在雪山下接受了他的钻戒。
她在漫天烟花下与他紧密相拥。
那些都是他们感情的见证···
怎么能离呢?
梁瑜是什么时候从他面前走开的,他不清楚。
此时的他满脑子就一个声音:怎么能离呢?
不知道在原地凌乱了多久,天空竟飘起了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裳。
可他就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惹得不少路人朝他投来异样目光。
楼上办公室不知谁喊了一声,“楼下那男的谁呀,在哪儿站好久了。”
“傻了吧,下雪都不知道躲躲···”
大家的议论传到云浠耳朵里,她不动声色地走去落地窗前朝下看了看。
那抹熟悉的身影骤然映入眼帘。
的确如她所料。
是他。
是那个伤透了她的男人。
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每次都是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的把戏。
她受够了!
满脸冷漠地收回视线,她转身继续忙碌。
自从父亲撒手人寰,她就像个机器一样,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做事。
只有把时间都安排得满满的,才让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才会让她觉得父亲仍然还在。
父亲的葬礼定在了腊月二十这天。
云浠没有通知很多人。
但父亲生前一些生意上的老伙计们,全都自发地来了。
他们安慰云浠,“节哀顺变。”
“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云浠感动不已,接连鞠躬感谢。
邵家人也全都来了。
包括前些日子刚做过手术的老太太。
死活坐着轮椅也要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云浠才知道奶奶出了事。
云浠看到老太太打着石膏的腿,本就有些酸胀的眼睛,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怎么搞的?”她蹲下身来,扶着轮椅扶手,眼泪汪汪地问老太太。
老太太轻揉她的发顶,“乖乖别哭,奶奶没事。”
“奶奶后悔的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没能陪在你身边。”
如若不是刚做完手术不能下床,她早在她父亲过世的第一天就去看这可怜的孩子了。
压抑了七天的情绪,在听到奶奶这句话,彻底绷不住了。
她趴在奶奶膝盖上,泣不成声。
老太太知道她心里不痛快,皱巴巴的手轻抚着她柔顺的秀发,任由她哭个痛快。
至于前来悼念的亲朋好友,由她们邵家人帮忙招呼。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哭喊声伴随着紊乱的脚步一路从外面传了进来。
“大哥呀,你还怎么年轻,你怎么就丢下我们一大家子走了呀。”
“大哥,你走了可让我们怎么活?”
“让浠浠一个人怎么办啊。”
现场多少亲朋友好都没有像这样的,自然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云浠更是顾不上悲伤,缓缓起身朝那人走去。
来的人她有些印象,是爸爸的一个远方表妹。
远到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之前几次碰面,也全都是她借着祖辈的恩情,来借钱,来给她家孩子找工作······
总之,每次来都没好事!
如今大闹父亲灵堂,在云浠看来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朝边上的安保人员使眼色,让他们拉住她。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女人不依不饶,大喊大叫。
云浠朝她递上一朵菊花,“小姑,安安静静给我爸献上一朵花就够了,你的心意相信我爸都懂。”
女人抬头,对上云浠散发着冷冽气场的视线,后颈莫名一凉。
不过很快又变了脸,疯了似的强行抱住云浠,“可怜的孩子啊。”
“出生就没了妈,这又没了爸,以后的日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怎么过啊。”
“不过没关系,你还有我们···”
话音未落,乌泱泱进了一帮人,瞬间团团将云浠围住,七嘴八舌的要把她当亲生的看。
云浠笑了。
这算盘打的,算盘珠子都绷她脸上了。
只是不等她说什么,有人率先发了飙。
“什么叫她一个人,当我这个丈夫是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