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向水皱眉,扯住了即将走出去的人。
舱室之外是一排排的实验舱,密密麻麻,每两排之间只有一道狭窄的走廊。
那人一下子甩开了向水的手:“别拉我,我...”
向水没弄懂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听劝,随手从自己的身上扯了一块布下来扔出去,有一道迅速闪过,然后那块布化为粉末,彻底没了。
向水认真道:“还要出去吗?”
“我们之前已经有人进来,不可能这么安静,你看这么多实验舱,有没有一个走动的人?”向水解释了一句:“我记得实验舱没有放得这么紧。”
就像挤挤挨挨的墓碑一样。
那人沉默了一会,才冷哼一声。
穆尔心下对向水已经有了些信任,扔了个冰球出去,果然还是在瞬间化为粉尘。
向水环顾一圈,然后再次点了楼层按钮,选择在八楼,等周围的场景换了,穆尔自觉扔了个冰球出去。
还是在一瞬间消失了。
当知道有人告密的时候,向水就预料到他们没办法那么轻易地进入实验舱了,激光攻击只是最基础的,诱敌深入,把他们困在这样的舱室里,把所有人分成多个舱室,就像小白鼠分装一样。
稍微代入就知道这样设计的人的心思了。
当人类面对更加不明外星人时,所使用的手段一定是在分析外星人的强弱后决定处理方式,前面的第五层遇到的东西,不过是简单的小测试,发现他们确实弱小,才决定把他们当做试验品处理。
换句话说,现在他们处在一个牢笼里。
如果刚刚向水没有阻止,瘸腿男离开就会立刻化作血雾,成为一个警示器。
到现在,穆尔也明白了状况,脸色阴沉下来:“有人告密?”
损失巨大。
向水头脑仍然是清醒的,他在想,肖白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吗?还是说他单枪匹马就能解决?
是了,肖白的空间里都有枪了,能拿点火药出来把这里炸了也正常。
向水有点后悔,原本什么也不会发生的,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他只需要在数字永生空间等着肖白安排好,之后一切顺理成章,可他偏要冒险,让自己的求知欲无限放大,最后杀死所有跟随相信他的人。
向水疲惫地抹了一把脸。
“楼主这是在坑人?!他居然想害死我们?!我们不在实验舱里,等其他人把实验舱毁掉,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瘸腿男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郁闷地埋怨道。
向水没搭理他。
这个舱室没有任何墙壁,但是一旦走出这个方形范围就会死去。
穆尔听了男人的话有些不舒服:“原本我们一辈子都要在这里的,有了希望还不珍惜?楼主不是让你自己选了吗?现在出了意外,是告密者做的事,原本离开的方法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是楼主承担着泄露的风险...”
男人耸耸肩,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是是是,你有本事把这些话说给那些要开着飞行器撞击机器的人听。”
穆尔的声音戛然而止。
向水没那么愧疚,听了男人的话也只是稍微失神片刻,就继续想离开的办法了。
八点之前进入实验舱,进入舱室时,已经七点四十。
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向水想让自己快点想出来解决办法和补救办法,愈发如此,脑子就愈发混乱。
他又摁回了第五层,仍然是空荡荡的周围,冰球扔出去,在一瞬间彻底泯灭。
穆尔不免产生了一些绝望的心思,也坐到地上,瘸腿男还在说着什么抱怨的话,穆尔也没了要争论的心思,地上还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穆尔看了一眼向水:“你不慌吗?”
向水:“慌。”
瘸腿男嘲笑一声:“你也别问他了,一个装比货,反正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还有什么事好说的?”
向水突然道:“找按钮。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只可能是那个按钮被换了,原本是上楼下楼的按钮,换成了被困住的按钮,引蛇入洞,不费吹灰之力让我们困在这里。”
他突然的提高音量吓了穆尔一跳,向水喃喃着:“没错,肯定是按钮,没有什么比换个按钮更方便的事情了。”
穆尔还没动作,向水已经从地板开始摸了。
他一寸寸摸过地面,瘸腿男翻了个白眼:“如果在地上,早就被踩到了...”
向水率先赞同了他的话:“你说的对,但有的时候反向思考,最不可能的地方才是最可能的地方。”
瘸腿男顺手也摸了几把,刚准备嘲笑向水,手就摸到了一个突起,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向水看出他的意思,扑过来,把瘸腿男推开,然后摁了那处凸起。
周围的环境一瞬间改变,是确确实实的七层。
穆尔扔了冰球出去,没被销毁。
瘸腿男瞪大眼爬起来:“我靠,你还真有点东西!”
穆尔已经把躺倒在地上的人背起来,然后跑出去找实验舱了。
七层的实验舱安排疏松,环境更加明亮,整个第七层只有寥寥十来个人,空荡荡的。
七点五十了。
穆尔没听到向水的脚步声,回头看,就发现向水已然没了踪影。
向水去了第八层。
既然那是困住小白鼠的舱室,那一定有控制舱室的按钮,他来第八层不是来送死的,而是来找大人物的。
比如那个接待的老人。
但是在周围环境彻底映入眼帘的一刻,向水率先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就站在正对面,舱门外,微笑着,看着他出现,仿佛等待已久般。
各种各样细小的线从各处蔓延过来,四面八方,其中亦然有庞大的管道,纷纷朝着个地方而去,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花,花瓣是各色的线,绽放时,所有的线条就像是烟花炸开一般四散,不过线端还是在花蕊中间。
而那花蕊就在青年背后,因为远,被青年挡得严实。
他突然觉得陌生,肖白在此刻,似乎,彻底与他断开了那微乎其微却又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清楚,肖白早就不是他了。
如果用记忆来区分一个人之所以为独特的一个人,肖白和向水共有一个童年,而在肖白出现的一刻,他们就不可能成为完全相同的彼此。
向水张嘴,叫了青年的名字:“肖白。”
青年笑眯眯地应了:“嗯。”
向水站在舱室里:“你到底是从哪来的?”
肖白勾着唇,笑意丝毫未变,慢悠悠地走进来,拉住向水的手腕。
七点五十二了。
肖白好像不知道时间的紧迫,慢悠悠说着话:“你用卡米尔逆转时间了。”
向水点头,顺着他的力道走出去,那个庞大的计算器就彻底映入眼帘,与其说是计算器,更像是一个怪物。
虽然说他并不相信肖白,可是他承认,在看到肖白时,悬着的心还是放下了。
“你问我从哪来的。”肖白轻飘飘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道:“你总是在心里有了确定的答案时,才肯问出口。”
“你总是在确保自己知晓后,才肯暴露自己的无知,以确保这不会让局面失控。”
向水觉得这句话相当耳熟。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肖白的发、耳朵和一点侧脸,但是他知道,肖白自始至终都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
七点五十三了。
向水提醒道:“时间很紧张。”
肖白点头,轻笑道:“我知道。”
向水听到肖白轻佻的玩笑般的话语:“我从来没说,我进来是要救你。”
向水确确实实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肖白这句堪称绝情的话语,还是因为那玩笑般的音调,总之,那一刻,冷意是从心底瞬间蔓延起来的。
什么时候,他开始相信肖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