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邢这一拳挨的也算是冤枉,他在刚闻到麻油味的时,就有预感这里埋伏的可能是隋军的斥候小队。
但他迅速又否定了此种想法。
眼下晋王杨广和越国公杨素还在浮图城与达头可汗鏖战,断然不可能派斥候小队来拔也古。
另外一方的汉王和高颎就算是派出斥候也不可能深入到此,毕竟拔也古距离五原千里之遥,汉王所率军队皆以步卒为主,也没有派斥候深入到此的道理。
出乎萧邢意料,这支斥候小队还真是晋王杨广的部属。
原来,杨广在西突厥掀了达头的牙帐,斩杀三千余人,俘获牛羊无数,却是让达头跑了,茫茫大草原上,达头利用地理熟悉的优势,东奔西跑,杨广暂时也拿他没了办法。
后来在好不容易在浮图城将其困住,但浮图城城高墙厚,地势险要,且杨广所率皆为骑兵,没有重型的攻城器械,想拿下浮图城是难于登天。
都兰以为拿达头当了炮灰,吸引了隋军的主力,自己则可以趁机拿下五原、榆林、定襄等重镇,若是攻下这几城,便可以得到大批的粮食和人口,也有了与隋国一较高下的本钱。
退一万步来说,若是打不过也可以遁入草原,有了粮食和人口的补给,自己怎么算都不亏。
杨广久经沙场,非照着兵书打仗的书生。
都兰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过他?
当下达头被追击得大伤元气,且与都兰相比,达头的势力弱小,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拿下,杨广便决定按照此前的打法,对都兰再来一次直捣黄庭。
于是派出了三支斥候小队来寻找都兰的牙帐,而这一支恰好收到孙尚医的消息,利用萧邢留下的药粉摸到了这里。
只是路途太过遥远,身上所携带的粮食不多,今日见李建成一人在牧羊,于是偷几只羊打个牙祭,不想误打误撞将萧邢招了过来。
两方一沟通,才知道放羊的正是唐国公被挟持的大郎君李建成。
斥候小队一共只有十来人,为首的正是晋王杨广先锋宫的校尉柴中庆。
柴中庆见萧邢被一拳击倒瘫坐在地,急忙过去将他扶起。
互相确认了身份,萧邢也不拖沓,长话短说,将拔也古的大致情况做了介绍,柴中庆拿出纸笔详细做了记录。
两人说着话,只见身穿隋军军服,突厥模样的少年摸了过来,此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见萧邢脸上的伤,自知闯了祸,手足无措地蹲在一旁,神情尴尬。
柴中庆见他这副样子,笑吟吟向萧邢介绍道:“刚才那一拳正是他出的手,此子名为哥舒沮,晋王在安西(新疆库车)时,见其勇武便收了他,汉话生疏,还望萧大人莫怪。”
哥舒沮?
萧邢心里一激灵,这人他有印象啊,唐代大将哥舒翰的祖父,萧邢在历史书中看到过,只是这小子后来被李世民拉到了长安,做了左清道率。
左清道率这官职听着唬人,其实就是皇帝朝会时,站在大殿上的天威将军,站在排头的就叫左清道率,相当于后世仪仗队的标兵。
据野史记载,唐太宗李世民之所以会将他拉到长安城里做了这个左清道率,不仅仅是因为哥舒沮此人勇武过人,足智善谋,而是当时的哥舒部落在西域实力强横。
唐朝那时对西域的控制力不足,留着这么一号人物在西域迟早要出乱子,所以唐太宗明升暗降,将他弄到长安城来当了这么一个左清道率。
后来大唐武力渐盛,哥舒沮在唐太宗的眼皮底下也表现得老实听话,便安排了哥舒沮的儿子哥舒道元做了安西都护府的副都护。
等到唐玄宗时,哥舒沮的孙子哥舒翰随王忠嗣征战,勇冠全军,更是留下了“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的美誉。
哥舒沮见萧邢痴痴地望着自己,以为他还在恼怒,当下膝下一软,正准备磕头认错,却被萧邢一把拖住,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有前途!下次若是来大兴了,记得来找我。”
留下一脸不解的哥舒沮在风中瑟瑟发抖。
有了萧邢的帮助,柴中庆此行的任务完成的相当顺利,此地距离牙帐过近,不宜久留,于是两人约定好了下次联络的方式便勿勿告别。
李建成久久不见萧邢的动静,正着急时却见萧邢捂着脸走了出来,急忙上前关切道:“怎滴,遇到狼了?”
萧邢心情大好,玩笑道:“只是摔了一跤,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面对母老虎吧……”
两人回到帐篷,小桃红刚做好了饭,见两人神态便知又丢了羊,只是轻叹一声却无多言,搞得李建成一脸内疚。
三人吃完饭,李建成破天荒的主动洗碗,萧邢则是如往常一样抢着帮小桃红研磨药材。
小桃红对萧邢最近的反常表现颇为诧异,不知他为何对研磨药材这事如此上心,每次都是抢着帮忙研磨药材。
萧邢给出的解释合理但较为勉强,只道是看小桃红一天服侍古扎尔可敦过于辛苦,自己想帮她减轻一点负担等等。
小桃红对此是半信半疑,但萧邢做事仔细,每次都将药研磨得粗细一致,倒也由得他去,并未过多在意。
转眼十天过去,拔也古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有些部落参加开斋节的队伍已经提前赶到,在空地上扎起了帐篷,一向以善于经营而闻名的粟特商人更是闻风而动,纷纷聚集在拔也古。
整个拔也古沉浸在一片节日的欢声笑语中。
牙帐内的古扎尔可敦却是一脸愁容,对面的伯脱更是面如死灰,两人相对无言,牙帐内的气氛犹如凝滞——古扎尔可敦怀孕了。
伯脱此时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霸气,一双毛茸茸的大手紧张地揉搓着,像极了草原上待宰的羔羊。
古扎尔可敦眼光扫过局促不安的伯脱,眼底不由浮出一抹鄙夷,但很快就被隐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眸中的急切。
“你倒是说句话啊,月事没来,不消两个月就会显了出来,若是叫都兰可汗知道了……”
古扎尔可敦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透着几分我见犹怜。
伯脱抬起头盯着古扎尔可敦,咽了咽唾沫,说出了一句让天下女人都会暴怒的话。
“这……这……是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