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放眼望去,满是残垣断壁。要不是能分辨出一些围墙和灶台,他也不大确定,这些是屋舍了,反倒更像是个战场。
不知道这里经历些什么,竟是如此荒凉。
“我擦,还真坑啊……这是哪儿啊?”林生喃喃自语。
一阵阵风沙吹过,卷起了带着血腥味的尘沙,向更远的远方飞去。林生顺着不规整的路向前望去,发现远方在破砖瓦砾的前面空场上,有一个土堆,那土堆上还斜插着一面破败不堪的旗子。
旗子的颜色是暗红的,就像是整座小镇唯一仅存的一块血肉一般,它随着风不断地抖动着。
林生不做犹豫,而是朝着那个小土堆走去,风沙打在脸上有些刺痛,双眼更是不敢大张,只能眯成缝隙往外看,即便如此,还会有沙子钻进他的眼睛里。
林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本来一身笔挺的西装,此刻却是一身布衣,深色的粗布裤子上,膝盖处还有两块大补丁,脚下也是一双草鞋!
上身也是一件浅色对襟布衣,补丁更多。他再伸手看了一眼,果然,空间戒指已经没有了!林生只觉得自己像个要饭花子,不过,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连要饭都找不到门!
他终于顶着风来到那堆土堆前,林生一脸震惊。
这哪里是什么土堆啊,这是一颗颗人头摞成的小山!只是,没有了血肉而是一堆骷髅,那面小旗的旗杆也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树枝,现在就插在一颗人头的眼窝里,可那面旗上图案却模糊不清,颜色有些暗淡的破旗子,让他知道,上面的颜色是用血染上的。
小镇被人屠了!这是林生得到的一个重要信息,只是看着这堆骷髅头,他不免有些难受,那些交织在一起的骷髅头之间,还有小孩子的!只是不那么完整了。
林生将那面旗子从人骨中拔出来,希望能从里面获取更多的信息,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斩杀一整个小镇的人,这是什么样的冤仇?
林生更为恼火的是,腾根将他投入这个结界时,也没有交待过要完成什么任务,所以,故事线什么的,他完全不知道,这可比什么剧本杀和密室逃脱难多了。
不过,腾根说过,等他敲响三下钟声,自己便能离开这里,所以,总体来讲,听到钟声便是结束。于是,他也就不那么纠结了。
‘苟着吧,反正挨够时间就行了,大不了在这儿到处转转,反正小镇上也就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危险的。’想到这儿,林生便开始四处溜达起来。
走着走着,他的肚子就开始叫起来。
‘不是吧,不是说这里是结界吗?怎么还会有饿的感觉呢?算了,挨过这一阵子,兴许也就结束了。
不对!腾根说那意思是,这里可以度过余生的,那也就是说,我特么还得生活?还得吃饭?要不饿死在这种鬼地方,那也太不值得了吧!我去……腾哥,你坑我!’
却在此时,林生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腾根的,声音带着些戏谑:“你先在这儿活够十五天再说吧。”
听到这儿,林生不淡定了,他对着上空喊道:“然后呢!生存十五天以后又要干什么呀,你能不能有什么任务一起说了?!”
此时,他脑海里却不曾再出现任何声音了,林生吐槽:瞅你给我扔的破地方!这是什么啊,战场吗?连个活人都看不见的。
他无奈地开始有目的的四处寻找食物。可这么个连白骨都出现的地方,哪里会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啊,横不能拆了骨头熬汤喝吧!不对啊!这地方死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呢?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自己的天眼功能也因为进入幻境消失了?
他不再多想,最终在绝望中做出了决定。离开这儿!
他抬眼看了看那面又被自己插回去的旗子,攥着拳走过去。
人骨堆的远处是一条小路,他便沿着小路一直走下去,却发现,原来这座小镇是在一座矮山上建成的,这条路正是下山的。
说是山,却什么植物也没见到,一座座大土山层层叠叠,更是没有人烟,莫说是植物,这里除了自己是个行走的生物,就再没见到其他的了。
陪伴林生的只有风沙,而且,那风沙似乎越来越大些了,在这个世界里,天色看不真切,黄色的尘土覆盖到整个空间里,让人觉得压抑、憋闷。
林生加快了步子,他可不想葬身于此处。他沿着路一直走下去,渐渐地走到了天黑。他只觉得自己的脚好像被磨出了血泡。穿惯了运动鞋的他,连穿上皮鞋都会觉得磨脚,更不要说是草鞋了。
好在他修为在身,眼神也极好,他脱下鞋,仔细辨认一番,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两只脚都起了泡。
他干脆坐在地上,这可倒好,天为被,地为床,都不用找什么别的去处,现在就能睡上一大觉,等天亮了再出发!
只是,自己的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咕噜噜乱叫,林生调集真气,一方面给自己保暖,一方面让自己心神稳定下来,不要被饥饿打垮。
他还是找了一个稍微避风的山脚下睡了过去。夜风凉,这里的夜风格外凉。而且风沙还很大,林生裹紧单薄的衣服,不自主地打着哆嗦,越想腾根的这个安排,就越来气,随之增长的还有自己的真气值。
也幸亏如此,他才没有被冻死。终于挨到了天亮,风沙也小了很多,气温逐渐升高,林生熬了一夜,忍不住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已经是日头当空了,此刻老天爷终于不再刮风,林生趁着这个空,赶紧继续赶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兴许能摸到什么小村小镇的,只要能碰见个人,他就能想办法活下来。
这双破鞋还得继续穿着,毕竟地上的石砾也不少,好歹能减轻些负担,他心思一动,干脆调集真气,飞升起来。
仗着自己飞得高,看得远,他还真看见远方有个小村子。林生欣喜若狂,朝着村子就飞了过去!
村子不大,就在一片山脚下,可那毕竟是完整的建筑,比起昨天看到的小镇,要文明得多。林生的脑子里不禁想到了现实世界里,那些小村里的鸡鸭鱼,想起那些农户家里养的猪!
他似乎已经闻到了肉香味了。
来到村子的不远处,林生赶紧收了功,双脚便踩在了地上。
他也不明白,小镇间隔这个村子不算太远,也就三十来里地的,为什么他们安然无恙,没有被坏人屠村?也幸亏如此,要不,他到哪儿找饭辙去!
他刚刚走到村口,便看见一个老头很享受地眯着眼晒着太阳。那老头也是一身布衣,看起来像是刚解放没多久的时代才会穿的衣服。
林生赶紧凑过去打招呼:“老大爷,您好啊,请问,您这是哪个村啊?”
老大爷听到陌生人的口音,徐徐睁开了眼,皱眉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问:“你射仨?呃听不到。你则娃,大声点么!”老人的声音很大,耳音却不怎么好。
林生听这口音,再结合自己赶上的那些风沙,料定,这里应该是西北地区了。眼前这位大爷耳背的厉害,他也只能扯着嗓子再问了一遍。
他一嚷嚷,反倒是把村子里的老娘们给招惹过来了,其中一个胖乎乎,穿着小碎花蓝布衣的女人对着他喊道:“你似哪里来滴人?呃见着面生地狠捏。”
林生编了个理由说道:“呃似来寻呃大地(我是来找我爹的)。”
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我就不继续方言描述了。
胖女人看看身边的几位大嫂,笑着说道:“小伙子哪里人啊,怎么会说我们的方言?……小伙子长得挺俊的哈。”说着,一旁的大嫂推了推胖女人,胖女人反倒是嗔怒地看着对方,一张圆乎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林生说道:“我是秦州的,我爹在你们村子吗?他姓林啊。”
几个女人一片吵吵声,老大爷则是继续眯眼享受着日光。
胖女人红着脸羞答答说道:“你爹我们没见到,小哥哥,我看你风尘仆仆的,要不上我家喝点水去?”
林生就等着这句话呢,他很痛快的应了一声,却引起了女人们的一阵哄笑。
胖女人在前面走,林生在她身后跟着。女人忍不住说道:“我叫杜小花,你叫个什么?”
“林生。”
“林生,你多大了啊?”
林生心里一阵嘀咕:咋个情况?这村子的女人这么开放的吗?自己给自己说媒?
“哦,我今年该19了。”
女人的脸腾一下子更红了,低着头小声说道:“我17了。”
林生心想:姐,你看着可不像17的,不过,您这淳朴的样子,的确很可爱。
女人带着林生走过一条上坡路,便来到了一个院子。
这里的建筑是典型的西北风格,院子里侧面,还放了个大碾子,那头是个窝棚,里面是头驴。
“你们这里风沙这么大,哪儿来的草料喂驴呀?”林生不由得问道。
女人回眸一笑,说道:“也不是的,喏,翻过两座山,就有草料了。”她指了指远处的山,林生这才发现,确实在那座山上看见一丝绿意。心想:为了养活它,你们还要翻两座山才能取来草料,也怪不容易的。
“你家真大,怎么没见着你家里人呢?”林生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由得问道。
杜小花说道:“我爹妈得病死了,他们就留给我这些,你快坐下,我去给你倒碗水。”
说着,胖姑娘就去了水缸,林生心想:怪不得她要给自己说媒的样子,原来是个孤儿。看这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看来,这个杜小花,是个生活小能手。等等,那不就是说,平时这头驴的草料,都是这丫头自己去担回来的?还真能干!
姑娘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碗浑浊的水推到林生面前。
林生看着水,心里一阵嘀咕,可现在的他又饿又渴,这么一碗水,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能救命的!他又看看热情的杜小花,干脆一仰脖,全都喝进了肚子。接着,满嘴的土腥味夹杂着硌牙的沙土便出现在口腔里了。
杜小花有些羞涩地说道:“哥,你喝水都不带吐泥的嘛?我们都不会喝那个底子的。”
林生一脸尴尬。
“杜小花……呃……我想问问你,你们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啊?”
“杜家屯啊。”胖女孩闪烁着大眼睛回答道。
“那,离咱们杜家屯比较近的镇子还有多远啊。”林生想着,十五天的生存期,就苟在这个破村子里?不行,长远看来,还是去大点的地方找个工作比较靠谱,谁知道腾根什么时候才会敲钟呢,这段时间,怎么也得能养活自己啊。
“你可别提那个地方了,那里已经没人了。现在就是个闹鬼的地方。我跟你说吧,这个秀水镇以前可风光了,可是一夜之间,那里的人都死了,邪门的很呢!”说着,她摇摇头,似是想避免再提及这个鬼地方。
林生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昨晚上就在秀水镇。
“这样啊,那还有没有近一点儿的大城市?”
女孩儿有些兴奋道:“有啊,翻过三座山就是兴业城,那里热闹着呢,怎么?外乡人,你不是从那儿走过来的吗?”
林生心想:我要是告诉你,我是从秀水镇来的,你信不信?
“哦,兴业城啊,我见过,只不过没待多久,毕竟老爹也不在那里的。”他还想问问此时此刻是个什么时代,可也没好问出来。
“我就说嘛,像你这样俊模样的人,怎么会没见过兴业城呢。你爹有没有说过,他到底去了哪儿啊?”女孩有些担忧起来。
“他啊,他就说来这边做生意的,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的,我不就寻来了吗。”林生撒着谎。
“希望他别去那个秀水镇。”女孩嘀咕了一句。
“你说的秀水镇,是什么时候出的事啊?”林生没想到这女孩这么善良,竟开始担心自己的父亲来了。回想起那些白骨,他不由得问道。
女孩的眼神带着一丝忧虑:“那个地方……不吉利的。你为什么要打听那个地方?”
林生顺着女孩的话说:“我也是担心老爹,所以想打听一番。”
女孩攥了攥拳,这才说道:“大约一年前吧,我也是听我们村老人说的。他们说有一天,大半夜的,就听见了一阵阵汽车经过的声响,那上面的人都很狂热,边走边叫嚷着,也不知道再嚷嚷些什么。
我那时候睡得死,根本不知道村外发生了什么。没多久,村里人就传开了,说是秀水镇的人全死了,房子什么的也都毁了,还说那里的人都被砍了头,码出一座山那么高来,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
林生点点头,看来,女孩描述的内容和自己看到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