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忍不住看向了郑博涛,眉头大皱。
马先生?
哪个马先生?
郑博涛叹息一声,但眼睛旋即露出了郑重之色。
“王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具体是什么身份,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此来给我儿子求情!”
王晓琳表情严肃。
尽管事情一波三折,但事情到这里,还有前因后果,加上路上的时候,杨帆默认了郑晨枫给自己老爸做局的事,也基本是坐实了,她差不多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杨帆说道:“郑总算是戴罪立功,如果真被发现铭文是和西周的某些活动是有重大关联的话,这已经是大功一件。”
“好!”王晓琳点了点头。
郑博涛接着看向杨帆,道:“杨先生,刚才你不是问我簋为什么在我这里吗?簋不仅在我这里,画也在我这里。”
在郑博涛三言两语的解释下,杨帆和王晓琳才明白过来。
郑博涛的那个朋友说自己去外省出差,今天早上就让人把画给送过来了,还说有个港岛来的买家要购买这簋,今天就上门来收。
简单来说,就是青铜簋不经过郑博涛那个朋友的手,就卖出去了。
如果没有昨晚观看监控留意到杨帆和陈明远的迟疑,郑博涛自然也不会这么紧张。
所以郑博涛才这么急地找来杨帆,因为买家下午就上门来收。
当听到郑晨枫带着人来了,三人心里已经几乎真相大白了。
一行人下楼了之后,就见郑晨枫旁边站着一个五十出头的,身穿唐装的男人,男人衣服考究,手腕上那串小叶紫檀佛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你怎么来了?”郑晨枫见到杨帆,脸色忍不住一变。
“晨枫!休得无礼!杨先生是我请来看画的。”郑博涛冷声道。
郑晨枫皱眉,转为笑脸,道:“爸,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昨天陈先生说没有空的。”
“对了,这位就是马天佑,马先生,是周叔叔在港岛认识的。”
这所谓的周叔叔,就是《溪山清远图》的拥有者,郑博涛的那个朋友。
”郑总,听说您最近得了一幅沈周的《溪山清远图》?“马天佑放下茶盏,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知能否让马某开开眼?”
杨帆明白,这《溪山清远图》,哪怕不用看,都可以肯定是赝品!
“马先生消息真灵通。”郑博涛表面不动声色。
郑晨枫笑道:“爸,马先生在港岛是个职业收藏家,有一个几百平米的私人展览室。”
“您也知道港岛房价多贵,几百平米,那至少都是一两亿了!马先生还说我们有时间可以去他家看看。”
郑晨枫绘声绘色,但在杨帆听来,却是那么地可笑。
郑博涛点头,然后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去把画取来。”
杨帆站在一楼花园院门落地窗前,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注意到马天佑的目光不时瞟向二楼书房方向,那里赫然放着青铜簋的房间。
管家很快取来画轴,在红木案几上徐徐展开。
《溪山清远图》以淡墨浅色绘就,构图疏朗开阔,意境悠远。
画面中远山连绵起伏,山峦层叠,用笔简练而富有力度,整幅画作笔墨清新,意境清幽,将江南山水的秀美与宁静展现得淋漓尽致。
马天佑立即凑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放大镜。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啊!”马天佑惊叹一声,“难怪这画被称作文人画的经典神作!”
王晓琳也凑前去端详,也不禁为之色变,她居然也被画中的景象所惊艳,一时间竟也分不清是真品还是赝品。
而杨帆却没有走前,顶多就是轻轻扫了一眼,脸色不动。
郑博涛心里其实是有侥幸的,但见到杨帆这样子,心里终究还是化为了失望。
反而郑晨枫见到杨帆这一幕,心底冷笑。
在他看来,杨帆对青铜器的鉴定水平是有一点,但字画就未必了。
尽管两者在鉴定难度上,几乎是对等的,可真要非得比个鉴定的难易的话,字画鉴定在艺术风格的把握和作伪手段的识别上更具挑战性,只不过青铜器鉴定的难度,体现在铸造工艺和铭文研究方面罢了。
郑晨枫自己就是欧洲留学学考古的,在他看来,想要成为一个字画大师,没有日积月累的经验,还有足够多的阅历还有学识积累,根本不可能轻易判断。
郑晨枫向来眼界高,加上自己的出身和学识,但凡有点能力的人他都认识,他一眼就看出了杨帆不过是民间的古玩爱好者,顶多有点运气和天赋,仅此而已。
可他万万没想。
“是赝品。”杨帆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为之一静。
马天佑猛地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这位是?”
“杨帆,我的鉴宝顾问。”郑博涛平静地介绍。
“爸,你什么时候请了他为鉴定顾问了?我怎么不知道?”郑晨枫声音拔高了几分。
郑博涛眼神冷冷地扫了过去,郑晨枫顿时不敢说话了。
马天佑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简单的年轻人,突然笑了:“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画上的题跋、印章,可都是沈周的真迹特征。”
杨帆走到画前,指尖虚点在题跋处:“沈周用墨讲究‘七分浓三分淡’,这里的墨色却太过均匀。”
他又指向一处山石皴法,道:“真迹的笔触应该更加苍润灵动,于顿挫转折间显见墨色浓淡的自然渗化,皴法线条当如枯藤盘曲却含劲健,既有七分浓墨的沉厚筋骨,亦得三分淡墨的氤氲气韵,这般方见沈石田用笔‘刚柔相济、浓淡相生’的真髓。”
这话一出,顿时震惊了全场的人!
王晓琳是知道杨帆对字画的鉴定能力的,却不曾想他对范宽熟悉,对沈周依旧胸有成竹。
郑晨枫脸色猛地大变!
这家伙,难道真的看穿了这幅画?
马天佑凝视着杨帆,冷笑道:“照本宣科,谁不会?”
“再说了,沈周的画在世面上已然是绝迹,根本无迹可寻,能流传出这一幅,已经证明了它的价值。”
接着他话音一转,对郑博涛笑道:“抱歉啊郑总,今天我不是来鉴定的,一来是受周先生的委托来收青铜簋的,二来是认识郑总的。”
杨帆突然笑了:“我很好奇,马先生怎么对青铜簋这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