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枂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心底是扭曲在一起的屈辱和愤懑,可又伴随着强烈的不安和惶恐。
卫渊这段时间对虞栀的态度变化实在太快,让她措手不及,被杀了个兵荒马乱。
可昨天毕竟是她理亏在先,虞栀肯定会借题发挥,说不定就会跟卫渊扮委屈来挑拨和她的感情。
但如果她先主动道歉认错,将姿态摆低,而虞栀再咄咄逼人的话,卫渊肯定就会少了两分怜意。
虞枂换上一副自责愧疚的表情,款步走过去。
“阿渊,你是来看小栀的吗?”她柔着声调说道,“昨天确实是她们做得太过分了,但以后肯定不会再发生了,对不起小栀。”
既然虞栀现在已经不会再被轻易地激怒,那自然也没必要再用这种低级的招数了。
她本因为虞栀现在的容貌、性格、手段而感到有些不安,但在朋友的安慰劝解下,又重新拾回了自信。
即便虞栀学聪明了,样样都好,但没有疗愈天赋就是她最大的不好。
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在意她的这些小把戏,就像天上的云又何必跟地上的泥争风头呢?
卫渊看向了虞栀,没有表态。
虞栀却好似并没有因此迁怒虞枂:“姐姐不用跟我道歉,应该是做错事的人道歉。”
虞枂正准备说出口的话一顿。
虞栀这是什么意思?想要逼她“弃子保帅”吗?
“我也想让她们……可是她们也不听我的。”虞枂抱歉地说道。
虞栀哦了一声,并不在意地扬起笑脸,亲昵地往卫渊身上靠了下。
“不过没关系啦,今天收到了礼物,也算是因祸得福啦。”她俏皮地冲卫渊眨眨眼,玩笑般说道。
卫渊并没有任何排斥的动作,反而是跟着露出了点点笑意。
虞枂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香水礼盒,她神色僵住,脸唰地变白:“阿渊,你们……”
卫渊疑惑地看向她,仍保留着绅士的风度与体贴:“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虞枂指甲抵进肉里,努力不让自己被虞栀婊里婊气的行为激得上头。
“我没事。阿渊,你为什么要送小栀这个?”她用尽全力才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古怪生硬,但仍是难以遏制的委屈,“这个是伴侣关系才会送的啊。”
“啊……”虞栀却抢先惊呼出声,小鹿眼瞪得溜圆,触电般弹开起身。
卫渊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似石膏般裂开,古铜色的皮肤难得地出现了明显的血色,从脖颈一路红到耳根。
“我……我不知道这是……”他甚至有些结巴起来。
本想要小心隐藏住的旖旎心思竟因为这么个乌龙被陡然点明拆穿,第一时间冒上来的全是害怕她知晓后会远离自己的恐慌。
他只想赶紧澄清这个“误会”,免得虞栀认为他是个下流无耻的禽兽——尽管他自己已经是这么认为的。
“对不起,栀栀,”他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栀松了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的神色:“没事啦,我也不知道这个礼物还有这个意思呢,不过礼物的意义应该是由我们自由赋予的吧,只是香水而已,也没有真的规定只能伴侣之间送吧?”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呢,如果卫渊哥哥要收回去的话,我会伤心的。”
卫渊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想法,好似心提起来又落回去,却又好像有些失落。
虞枂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起来,胸口处被压抑得太久太多的委屈快要冲了出来。
卫渊第一反应居然是跟虞栀道歉?他给其他女人送了这种暧昧不清的礼物,不是应该和自己道歉吗?
再如何顾忌着卫渊的身份,虞枂也毕竟是从小被捧着长大,几乎从未受过委屈的天之骄女,哪能受得了这几乎是被人将耳光抽在脸上的屈辱。
“卫渊,”她甚至都不想再亲密地叫他,“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抱歉小枂,”卫渊倒也真心实意对她抱有歉意,“我确实不知道这个礼物有这种含义。”
就这样吗?
再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他和虞栀就能够这么亲密,这样处处护着她吗?
一连串的质问从虞枂的脑中冒出来,她顿时觉得不想忍了,她一个S级疗愈者,为什么要忍?
“阿渊,明明我才是你匹配的疗愈者,为什么你却更关心在意虞栀?”她红着眼质问道。
卫渊抿起嘴,余光已然察觉旁边的小姑娘神情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我们单独聊吧。”他站起身,想要去到单独的空间。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聊?”虞枂却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什么不能让她听到的吗?”
卫渊终究是妥协了,艰难地开口:“小枂,栀栀是你的妹妹,我也把她当妹妹看待……仅此而已。”
他不能、也不敢让虞栀发现他对她生出那样的念头。
小姑娘一心一意把他当哥哥看待,他不想那双充满依赖、信任的眼眸里变成厌恶。
虞枂扯了扯嘴角,没说是信还是不信。
反倒是虞栀有些难堪地开了口:“姐姐,我不知道你会介意……我以后会和……姐夫保持好距离的。”
卫渊张了张嘴,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呢?他本就已经起了逾矩之心,或许栀栀能够主动远离他才是最好的。
卫渊抱着一腔的期待与欣喜来到虞家,走的时候却只余满腔的煎熬与折磨。
客厅中只剩虞枂和虞栀。
充血和失智的冲动褪下,虞枂慢慢理智回了笼,她一言不发地看着虞栀,却觉得愈发陌生起来。
虞枂知道虞栀尽数藏起来的锋利尖锐,虞栀也知道虞枂那张洁白面庞下的阴暗扭曲。
她俩同时也都知道对方知道,但又心照不宣地将这个秘密封锁在两人之间,只凭各家本事过招。
可是虞栀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虞枂回想起来。
这段时间的所有事件在她脑中快速划过,锁定在虞栀过敏的家宴当晚。
一个荒谬但又合理的猜测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