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多想,拦了路边一辆出租车,便向高铁站赶去,又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高速疾驰,我终于赶上了海口飞往长春的航班。
我靠坐在座位上,飞机终于冲出跑道缓缓进入平流层,短暂的安稳后终于让我陷入痛苦的思绪中。
此时距离我和小棠分别已经超过了两个半小时,她应该已经和我的父母吃过了晚饭,那张拥有挂着天真笑容的可爱脸蛋,一定深得我父母的欢喜,可那红肿的眼眶,也一定让老妈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将我狠狠的臭骂一顿,然后在她的哭声中结束这顿我临时逃脱的晚餐。
或许她还会续缴我的房间,躺在那张让她哭中带笑的床上,在孤独与失落中偷偷抹着眼泪...
或许她只是保留一丝最后的体面,和我父母简单的打个招呼就...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看着空空的手腕,久违的失落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仰起头盯着空调面板,不让泪水滑落下来。
和小棠的点点滴滴却控制不住的在眼前浮现,每每想到她穿着单薄的睡衣,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冬,独自驾车行驶深夜的高速公路上,开往几百公里外的老家找我...
而我现在,却丢下喜欢我的人,跨越山海,去见一个深深伤害过我的人,我的心就像是千刀万剐般无地自容。
这种痛苦,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的接近...逐渐发生了转变,我特妈的竟然又开始担心起陶冬萍来!
我用我混乱又烦杂的思绪,和度娘上学来的医学知识,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住进了医院。
最终...我给出了一个能短暂安慰我的设想:特妈的一定楚丽娟为了那个混蛋前小舅子,除夕晚上弄了一大桌子油腻的年夜饭,然后从初一早上开始吃剩饭,终于把陶冬萍吃坏了肚子,又连累了我的孩子!
我特妈的又被我的设想逗笑了,如果我能早一点如此设想,或许此时就不会坐在飞机上,可能小棠正躺在我的怀里,彼此诉说着情话。
就是在这么一瞬间,突然心酸涌上心头,眼眶又湿了。
我向空姐要了杯热牛奶,想在短暂停留在内心的温柔中,趁机休息一下,或许...度过这个跨越山海的长夜之后,经历过科幻般的希望与哀愁,我又会回归到之前的状态,想来...悦己,才是荒芜人生的解药。
...
我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从龙嘉机场落地,距离市区的这小段距离,我有时会自己驾车,有时公司会安排司机,但大多时候,我都会买一张10块5毛的高铁票,我向来是个节俭的人,那时的我喜欢体验世间百态,并从中获取一些设计上的灵感,却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成为世态炎凉中的主角。
但现在的我,已经被世间百态,压的喘不过气了。
我决定不再再节俭,下了飞机便坐上一辆出租车,但主要原因是,太特他妈的冷了,我穿着夏威夷风情的花衬衫和短裤,只有一件临时买的长款羽绒服来取暖,赤裸的脚踝和凉鞋,在一众行人眼中,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我也确实是个傻逼,刘宇那辆破SUV就在机场的停车场,我却忘记了拿钥匙,我的所有行李还在小棠的帕美后备箱里。而且...我在深夜中跨越山海,只为了能以最快的速度见到医院里的陶冬萍,可当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的时候,我特妈的竟然语塞,说不出个目的地。
计价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为了陶冬萍肚子里的孩子,我当然不会在这个时间去医院打扰她,可我却不想说出新家“春风里”的地址,这让我觉得我再次背叛了小棠...犹豫良久,在出租车即将驶入市区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说出了“wait”酒吧的位置,可能是我在春节之前就看到阿泉发过的朋友圈,这个举国欢聚的节日,他的酒吧24小时不打烊。
依旧是那道裂着缝隙的旧木门,我这位远方归来的不速之客,在大年初四凌晨三点,贸然闯了进去。
酒吧里放着相对舒缓的音乐,阿泉和几个我不认识的面孔,分食一大盘饺子,唯独在他的面前,有一小碟折耳根,我并不知道这背后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我觉得这或许是一种地方性的习俗,看来他骨子里还是挺传统的嘛。
阿泉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不到0.5秒,便低头夹了饺子说道:“这里不欢迎宠物。”
我愣了许久,才想起了我貌似说过再来就是狗的酒话,不禁腹诽道:“妈的,没看出来这老小子还挺记仇的。”
我又不要脸的直接挤在他的身边坐下,徒手抓了个饺子塞到嘴里,来不及品尝什么馅就咽了下去,笑着说:“你特娘的是高中没毕业的小姑娘么,男人的酒话别当真!”
紧接着,我又抓向饺子的手就被阿泉用一双新筷子怼开了,我笑着接过筷子,这次终于品尝到了饺子馅的滋味,猪肉大葱馅的,便笑着问:“有蒜么?”
我和几个同样无家可归的酒客一起,在这间老旧的小酒吧内,终于饱餐了一顿,阿泉从楼上抱了床杯子丢给我,又无聊的弹着琴为了我们几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唱了两首歌。
我裹在被子里抽着烟,身体也终于有了暖意,但心情却依旧静不下来,这该死的粤语,丁又丁不懂,鞋又鞋不费,又喜翻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