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再次来给安陵容诊脉时,顺势让接生姥姥给安陵容查了一下胎位。
“娘娘,如今您的胎位有下沉的迹象,娘娘是初胎,孩子会在出生的前七天定下位置,如今龙胎胎位正常。”
安陵容却注意到他前面的话:“你的意思是本宫快生了?”
卫临一愣:“还请娘娘放宽心,娘娘越往这方面想,那这一日便会来的更快。”
“可本宫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娘亲进宫才多久,跟本宫待了不到一月便要离开。”
卫临又安慰了几句,给安陵容的安胎药中,在确保不伤身的情况下,稍加了一点镇静作用的药物。
出延禧宫的时候愁眉不展,照这种情况下去,安陵容生产恐怕就在这个月了,如今才十一月,自己原本推测的预产期是在除夕当日。
足月生是不可能的了,但见娘娘为这事劳心劳神,恐怕这生产的日子会更提前。
突然,卫临鼻子一动:鲫鱼汤?
卫临顺着味儿来到小厨房:“微臣请老夫人安。”
“哦,你就是给容儿看脉的太医是不是?哎呦,真是年轻有为呀!”
卫临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哪里哪里,老夫人谬赞。不知老夫人在这里是……”
林秀指指灶台上炖的:“以前在家里啊,我常看着我娘在怀弟弟妹妹时喝这些鲫鱼汤补身子,这不,到了宫里啊,食材就多了,这鱼也新鲜,我就给容儿炖点补补身子。”
卫临无奈道:“老夫人平民在孕期喝这鲫鱼汤,多是为了在产后下奶,这鲫鱼汤催奶,娘娘生产后又不需要亲自喂养,不用喝这些的。不过这些倒是可以给乳母喝,只是乳母现在也不需要呀。”
林秀听后有些不知所措,原先在家中时,她是瞧着那些姨娘熬了鲫鱼汤后赏给下人,原以为她们是在和自己炫耀,想不到是真的不喝。
卫临为其解释道:“在这宫中啊,最忌讳儿子与生母过于亲密,不然这阿哥会没有主见,史上也有不少太后垂帘听政的例子,为了杜绝这点,甚至还定下除了主位娘娘,其他低位分的嫔妃生下孩子后,就要报到阿哥所去养。”
安陵容本意是不让林秀接触这些,便除了让嬷嬷指导她礼仪外,旁的事情不向其多说,以免让林秀察觉这紫禁城的残酷,为自己担心。
而林秀在一听孩子一生下来就要远离亲娘,顿时心疼不已。
卫临赶紧安慰说安陵容如今是一宫主位,孩子生下来是可以在她身边养的:“低位分的小主也有过先例,例如曹贵人,她便是因为华妃娘娘得皇上宠爱,在华妃娘娘的劝说下,让皇上允许曹贵人亲自抚养温宜公主。”
林秀也不知这话是不是在安慰自己:“这样也好,不用花心思多为孩子,便能更好的养好身子,这孩子可闹腾了,一个时辰就要喂一次奶,换一次尿布。”
卫临道:“这点夫人放心,娘娘生产之后,微臣定会帮娘娘调理好身子,不耽误娘娘出月子后侍奉圣驾。”
这时,卫临突然想起安陵容之所以忧心忡忡,就是担心孩子提早生出来,林秀会离宫。俗话说,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对了夫人,还有一事,微臣想请夫人帮忙,也是为了娘娘的身子。”
……
林秀进来时见到安陵容在午睡,自从肚子大了,总是睡得不安稳,身子只能固定的朝左边躺,孩子要是调皮,还会到处跑。
林秀轻手轻脚的上前,察觉女儿手冷,便低声吩咐顺意去灌一个汤婆子来,担心女儿烫伤,就坐在床边给女儿暖手。
睡梦中的安陵容察觉到暖暖的,原本皱着的眉头也松缓了一些。
等安陵容醒来时,已经将近黄昏,一睁眼便看到林秀靠坐在床边:“娘?”
安陵容想起身,但无奈肚子跑到别处去了,只好轻拍肚皮把孩子叫起来,然后慢慢将肚子扶正,这才能在丫鬟的搀扶下起床:“娘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凛月呢?”
“你别怪她们,是我看你睡得不安稳,就守在你床边。”林秀看着女儿笑道:“小时候啊,你就特别怕黑,总说是黑夜中有妖怪什么的来抓你,有娘陪着就什么也不怕了,如今,娘娘长大,不但能自己一个人睡,如今还快要成为人母。”
“娘……”
“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林秀眼眶微微泛红:“更何况人有生老病死,最要紧的是过好当下,娘知道你舍不得娘走,但你这样担忧对孩子也肯定不好,对你的身子也有伤害,这是娘最不愿意看到的。”
卫临知道这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林秀,让林秀来劝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果不其然,从安陵容的脉象能看出,除了那日大悲之外,其余的一切都非常正常。
当日,林秀心疼坏了,女儿在自己怀中大哭,像是吃了不少的委屈,完全不像外人口中那个受宠的柔嫔娘娘。林秀便想着,这宫中应该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内里明争暗斗,就算安陵容夺宠,也免不了有人拿暗箭伤她。
可惜,林秀除了一身绣功,什么也无法为安陵容提供,安比槐又不重视他们母女。
百姓之间向来是以夫为天,这要真让林秀单独想什么事儿,她还真是想不出来,第一反应就是找安比槐商量,可安比槐对于这些完全不管,说多了还会遭到安比槐的咒骂和嫌弃。
萧姨娘也只在后宅内稍微懂点,这要是宫里这些大道理,她是一问三不知。逛了一圈下来,竟只得出一个宫里的事儿,只能靠安陵容自己的结论。
安陵容心情好了,加上这保胎药和艾叶的作用下,虽不能真的给拖到足月,但也比卫临推测的时间要长了些。
皇上想起来探望安陵容时,瞧着她那隆起的肚子,便多询问了几句,这时,他注意到这屋里好像格外亮:“你用明纸糊窗,这外头的雪光透进来,倒比养心殿还亮堂。”
安陵容笑道:“臣妾不喜欢屋子里暗沉沉的,况且这一到雨雪,屋内就要点蜡烛,臣妾自有孕以来最是闻不惯这些味道,总觉得呛鼻,况且也太费银两。”
皇上的眼中有了一丝欣赏:“你倒节俭。一入冬旁的不提,但是后宫的烛火钱就添了不少,虽然不是大数目,但到底是一笔开销。”
“臣妾那是小家子气,皇上不嫌弃臣妾就好。”安陵容手上替孩子缝着肚兜:“而且臣妾想着到了年下,若是能将省下的银子办个粥场,赈济平民,倒也是给孩子积德了。”
皇上看向安陵容的眼中满是赞赏:“容儿心思灵巧,心地善良,孩子有这样的生母,日后定然品行俱佳。”
“臣妾腹中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乃真龙天子,臣妾孩子虽不及皇上,却也不能落后不是。”
皇上听后心中愉悦,事后又赏赐了延禧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