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林间小径上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着，白砚舟的脚步明显比往日迟缓，却仍固执地走在前面，他右手按着左肩的伤口，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
\"慢些走。\"陆明上前半步，伸手想扶，却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白砚舟侧过脸，晨光映出他苍白的唇色：\"无妨。\"话音未落，他踩到湿滑的青苔，身形一晃。
陆明立即扣住他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的肌肤。
\"伤口裂了。\"陆明盯着他肩头新渗出的血迹。
白砚舟轻轻抽回手，将滑落的外袍重新拢好：\"前面有个宅子，进去看看。\"
破败的院墙出现在雾中，白砚舟突然停下，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掷出的铜钱在湿地上弹跳，最后竟叠成一摞。
他眉头微蹙：\"阴气太重。\"
推开生锈的铁门时，白砚舟不动声色地挡在陆明前面，院中杂草丛生，一口盖着青苔的老井静静立在中央。
陆明的手肘胎记突然发烫。他刚向前迈步，白砚舟的胳膊横挡在他胸前：\"等等。\"
井边的泥土上，几枚小小的湿脚印清晰可见。白砚舟的指尖已经按在短刀上，刀鞘上的银纹微微发亮。
\"哗啦——\"
井盖突然滑开，一只苍白的小手扒住井沿，湿漉漉的黑发下露出一张与陆明相似的脸。
\"哥哥...\"
陆明浑身僵住，白砚舟的刀已出鞘半寸，刀刃反射的冷光映在那张诡异的笑脸上——孩童的嘴里，是密密麻麻的细齿。
井水突然开始翻涌，白砚舟突然拽住陆明的手腕向后疾退，同时甩出三张黄符，符纸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照亮院中骤起的阴风。
孩童的身体扭曲变形，嫁衣女鬼现出原形时，白砚舟已经挡在陆明身前，女鬼的利爪袭来，他挥刀格挡，肩头的伤口因动作太大又渗出血来。
\"取魂！\"白砚舟的刀锋划过女鬼咽喉，却只带起一缕黑烟。他闷哼一声，显然牵动了伤势。
陆明冲向古井画符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回头看见白砚舟单膝跪地，却仍死死拽住女鬼的衣摆。
\"专心！\"白砚舟头也不回地喝道，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
最后一笔符咒完成，青光入镜的刹那，女鬼发出凄厉尖啸，白砚舟趁机掷出短刀，刀身贯穿女鬼心口时，一滴黑液飞溅而来。
陆明想提醒已经来不及，只见白砚舟侧身一挡，黑液正中他脖颈，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上井沿才稳住身形。
\"砚舟！\"陆明冲过去扶住他。
白砚舟摆摆手想站直，却突然弯腰咳出一口血，陆明这才发现，他背后的衣衫全被冷汗浸透了。
\"没事...\"白砚舟抹去唇边血迹，却止不住手指的颤抖，他试图去捡掉落的刀，试了两次都没成功。
陆明默默拾起短刀递给他，交接时，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白砚舟的手冷得像冰，陆明不自觉地多握了一瞬。
院门在风中吱呀作响，白砚舟推开陆明想要搀扶的手，自己扶着墙壁慢慢往外走，他的脚步虚浮，却仍挺直脊背。
陆明望着他摇晃的背影，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别逞强。\"
白砚舟怔了怔，晨光穿过树梢，照见他脖颈上蔓延的黑线，已经爬到了下颌，他垂下眼睛，终于任由陆明搀扶着，一步步走向院外。
山路转弯处，白砚舟的脚步突然顿住，他偏头看向陆明，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地魂齐了。\"
陆明正想回应，忽然察觉掌心传来轻微的力道——是白砚舟的手指，在他掌心很轻地按了一下，随即松开。
这个细微的动作转瞬即逝，等陆明回过神，白砚舟已经恢复平日的神色，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