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铜钟敲过九下,陈雨望着丹墀下新换的孔雀补服,袖中密报上的朱砂字硌得掌心发疼——匈奴右贤王正集结大军,沿着当年陈松年修建的秘道逼近辽东。殿角的阴影里,新任锦衣卫指挥佥事沈砚冰正用眼角余光扫过文武百官,腰间佩刀的穗子无风自动。
“陈爱卿,”禹天帝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辽东急报,匈奴右贤王率十万铁骑犯境,你怎么看?”
陈雨跪下时,注意到皇帝案头摆着半块焦黑的玉佩——正是当年他送给匈奴单于的传国玉玺残片。他忽然明白,右贤王此次来犯,怕是早已知道残片里藏着磁石的秘密:“陛下,右贤王欲借秘道奇袭辽东,臣请命率西北军东进,同时派锦衣卫封锁秘道入口。”
“准了。”禹天帝忽然抛出个玉匣,里面躺着枚刻着“监军”二字的银牌,“沈砚冰,你持此牌随陈爱卿出征,一应军务可先斩后奏。”
退朝后,陈雨在吏部值房展开军事地图,沈砚冰的手指突然点在“白羊谷”:“大人,卑职查过,秘道出口就在谷中老槐树下,三年前陈景行的粮草就是从那里运入辽东。”他忽然压低声音,“昨夜有人往卑职家中送了盒杏仁酥,里面夹着张纸条——‘禹王弑父之日,陈松年曾献毒酒三坛’。”
陈雨的指尖在地图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想起八日前在陈景行遗物中发现的密信。信中提到禹天帝登基当夜,陈松年亲自调制毒酒鸩杀先帝,而毒酒的配方,正是西域的“牵机散”——与当年兖州地窖里香料中掺的毒药如出一辙。
“沈指挥,”陈雨忽然抬头,“明日你带十个锦衣卫先行赶赴辽东,务必在右贤王之前找到秘道入口。至于这纸条……”他冷笑一声,“去查查,最近谁和已故左都御史张大人的家人有往来。”
三日后,辽东前线。
陈雨的帅帐扎在白羊谷口,远处的老槐树在风中发出诡异的声响。他握着金刀站在崖边,看着沈砚冰带人从树下挖出半块残碑,上面斑驳的字迹正是陈松年的手书:“秘道通匈奴,粮饷藏其间。”
“大人,秘道里有动静!”李安突然指着槐树根部,那里的泥土正缓缓下陷。陈雨挥刀斩断碗口粗的树根,露出黑洞洞的洞口,腐叶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地道内,右贤王的先锋军正举着火把急行军,为首的狼首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陈雨冷笑一声,抽出袖中硫磺包:“还记得在阳关时埋下的火油吗?今日便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引火自焚。”
火折子掷入地道的瞬间,整条山谷被火光映成白昼。匈奴骑兵的惨呼声顺着地道传来,陈雨望着天边腾起的黑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是京城快马,送来醉仙居的密信。
信笺上只有两行小字:“瑶妹误食杏仁酥,昏迷不醒。”陈雨的指尖骤然捏紧信笺,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忽然想起沈砚冰提到的杏仁酥,想起张大人家人与匈奴的勾结,心中警铃大作。
“李安,备马。”陈雨将金刀系紧,转身对王恒道,“军中事务交你打理,若右贤王残部来犯,便用投石车轰平谷口。”
“大人,这怕是调虎离山之计!”王恒急道,“匈奴人明知秘道已毁,为何还要强攻?”
“因为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辽东。”陈雨翻身上马,月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是瑶瑶,是京城,是禹天帝。”
五日后,京城陈府。
陈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枕边散落着半块未吃完的杏仁酥。陈雨握着她的手,感受着指尖的温度,忽然发现她腕间的平安符线断了——那是他去年从普陀寺求来的,说能挡百毒。
“大人,太医说令妹中的是‘牵机散’。”沈砚冰跪在地上,眼中带着血丝,“卑职查过,杏仁酥是张大人的小妾送来的,她昨夜已经悬梁自尽。”
“牵机散……”陈雨忽然想起兖州地窖的香料,想起禹天帝案头的残片,忽然冷笑,“去把张大人的小妾尸体送来,我要亲自验伤。”
验尸房内,陈雨掀开死者的衣袖,看见腕间三道刺青——正是匈奴狼牙关的标记。他忽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有人想借陈瑶的死,挑起他与禹天帝的猜忌,顺便除掉知道“弑父”秘密的张家人。
“沈指挥,”陈雨忽然开口,“你说,若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这天下会怎样?”
沈砚冰抬头,看见他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在兖州时,陈雨为救妹妹踏平醉仙居的场景:“大人会踏平所有凶手的家门,包括——”
“包括皇宫。”陈雨忽然轻笑,指尖划过死者的咽喉,“但这次,他们选错了人。”
是夜,陈雨独自坐在妹妹床前,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小雨,你要护好妹妹,她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东西。”他忽然掏出从匈奴密使身上搜出的解药,那是用狼牙关雪山顶的冰蚕所制,能解百毒。
“哥哥……”陈瑶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指尖轻轻动了动。陈雨心中一喜,刚要喂药,忽见窗外黑影一闪,三支弩箭破窗而入,直指他的后心!
金刀出鞘的声音在室内回荡,陈雨反手一挥,弩箭应声而断。他转身望向窗外,看见屋顶站着个黑衣人,面罩上绣着狼首纹——正是右贤王的亲卫。
“来得好。”陈雨冷笑一声,踏窗而出,金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好问问你,右贤王和禹天帝,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出击,手中弯刀刚举起,便被陈雨一脚踹中手腕。刀刃落地的瞬间,陈雨的刀尖已抵住他的咽喉:“说,谁让你们对我妹妹下手的?”
“你以为……”黑衣人忽然冷笑,“右贤王会告诉你?我们早就知道,你陈雨的软肋,就是这个病怏怏的妹妹——”
话未说完,陈雨的刀已划破他的喉咙。他望着黑衣人倒地的身影,忽然发现其腰间挂着半块玉佩,与禹天帝案头的残片能合为一体。
“大人,查到了!”沈砚冰匆匆赶来,“右贤王派使者见过禹天帝,用‘弑父’密信换了三车黄金,还有——”
“还有允许他们在云中关走私的通关文牒。”陈雨接过密报,目光扫过上面的朱砂印,忽然轻笑,“禹天帝啊禹天帝,你果然还是怕那个秘密被揭开。”
更深露重,陈雨站在妹妹床前,看着她渐渐恢复血色的小脸,忽然感到一阵疲惫。皇权的博弈,外敌的算计,亲人的安危,如同一盘错综复杂的棋,而他,既是执棋者,也是棋盘上的棋子。
“哥哥,疼……”陈瑶忽然皱眉,伸手抓住他的袖子。陈雨立刻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怕,哥哥在。那些伤害你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他忽然想起在辽东挖出的残碑,想起陈松年的密约,忽然明白,有些秘密,终究需要有人来终结。指尖抚过腰间的金刀,他忽然轻笑——这把刀,斩过贪官,斩过外敌,如今,怕是要斩向那至高无上的皇权,斩向那藏在阴影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