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厂的生意渐有起色，李小朵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喜悦时刻。
叶鹏程看着李小朵，跟她开起了玩笑，“你这么会精打细算，来当财务科科长吧。”
李小朵却道：“我可管不了你那些歪门邪道的生意经，一会儿搞抽奖，一会儿又不知道整出什么新花样，我去了还不得被你折腾得晕头转向。”
话虽如此，可她嘴角那抑制不住的上扬弧度，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欢喜。
岳母张琴在一旁意味深长说道：“小朵，鹏程让你去，你就去呗，现在厂子是鹏程的，你是该帮帮他。”
说完，她戳了戳糖糖的小脸蛋，“你爸现在可是厂长，你得帮他把钱袋子看紧咯。”
正说着，赵大庆风风火火跑进院子，满脸兴奋，“厂长，各乡镇的供销社想从咱们厂进货，百货大楼的经理也来了，都在厂里等着你呢！”
叶鹏程立刻站起身，“走，回厂里去。”
他转身对李小朵眨眨眼，开玩笑道：“你的‘歪门邪道’男人要去赚大钱了。”
出门没多远，叶鹏程就碰到了王萍。
她穿着水蓝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从县城买来的塑料花，老远就能闻到雪花膏的味道。
看到叶鹏程，她立刻扭动着腰肢迎了上来，语气里满是埋怨。
“昨晚嫂子等了你一晚上，面条都坨了，你倒好，人影都不见一个，让嫂子等得百爪挠心。”
“我现在有急事，回头再说。”叶鹏程侧身要走。
王萍却伸手拦住他，“你就不能对嫂子温柔点？”
赵大庆看着王萍扭动的腰肢，嘿嘿直笑：“厂长，这娘们长得真带劲，他看你的眼神火辣辣的，指定对你有意思。”
“滚一边去！”叶鹏程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
回到厂里，叶鹏程快步走进会议室，只见里面坐满了人。
百货大楼的经理马振华和各乡镇供销社的主任们，手里捏着云朵纸业的卫生纸样品，热烈讨论着。
外联部主任王敏已经在和他们交谈着，看到叶鹏程进来，王敏立刻站起身来。
她今天穿着白衬衫，领口系着蝴蝶结，怀里抱着账本，完全没了平日的活泼，倒像个久经沙场的职场佳丽。
她向叶鹏程一一做了介绍。
叶鹏程笑着跟大家打招呼：“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
叶鹏程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能来，是我们云朵纸业的荣幸。咱们厂的卫生纸质量，大家也都看到了，柔软舒适还带香味，这在市面上可不多见，一推出，就成了爆款。”
马振华微微点头，“叶厂长，纸确实不错，就是这价格嘛，能不能再降降？”
“马经理，做生意都讲究个互利共赢。我也不瞒你，我们厂的成本摆在那儿，价格方面确实没有太多下降的空间。”
“但是，大家都是章平人，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货拿得越多，单价越低。比如拿500卷，单价2毛8；拿1000卷，2毛7；拿2000卷以上，直接2毛5。”
马振华和供销社主任们小声讨论起来。
过了一会儿，马经理开口道：“我们进货，这么大的量，资金周转怎么办？百货大楼可不能把钱砸在纸卷上。”
叶鹏程对这种言行嗤之以鼻。
百货大楼财大气粗，还差这么点钱？
旁边的李庄供销社张主任附和道：“叶厂长，我们供销社没百货大楼那么雄厚的资金实力，不可能一下子拿2000卷，你再降降？”
叶鹏程说道：“张主任，我理解你的难处，但云朵纸业也需要资金来扩大生产，保证后续的供应。”
这时，王敏凑到叶鹏程耳边，低声说道：“叶厂长，我在供销社干过，实话跟你说，最近两年，供销社的钱确实不多，我看他们最多也就只能买一二百卷，还是得靠百货大楼。”
叶鹏程眉头紧锁。
这年头，才有几个人去百货大楼购物。
说句不好听的，供销社都很少有人去。
大夏的老百姓过惯了苦日子，不舍得花钱，能自给就自给，能不买就不买。
但云朵纸业要发展，必须打开农村市场。
叶鹏程沉声道：“一定得把货铺到供销社，乡镇上还是有钱人的。”
他抬起头，扫视一圈，“考虑到你们的实际困难，马经理，百货大楼终究财大气粗，可以先预付百分之六十的货款，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在三个月内结清。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了。”
马振华眼前一亮，“叶厂长，你这话可当真？”
叶鹏程坚定地点点头：“当然，咱们签合同为证。”
在这个赊账要凭介绍信、预付货款还要看脸色的年代，叶鹏程的政策像块磁石，把所有人都吸引住了。
马经理趁热打铁：“我们百货大楼要5000卷，预付60%，单价降到2毛2。”
“不可能。”叶鹏程斩钉截铁拒绝。
“我们的成本是 2毛1，再降工人连窝头都吃不上。但马经理要是一次性付清，单价可以降到2毛4。”
李庄供销社张主任再次开口：“叶厂长，我们小地方供销社没那么多现钱，能不能预付30%？”
叶鹏程摇摇头，语气却很温和：“张主任，你走的是乡镇渠道，量大价优，预付60%其实更划算。这样吧，我们免费送货上门。”
叶鹏程继续说道：“各位，现在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好的产品可不多见。云朵纸业的卫生纸就是抓住了市场的空白，才这么受欢迎。要是错过了这次合作机会，以后可就难说了。”
谈判持续了两个小时。
叶鹏程时而据理力争，时而抛出优惠。
对偏远的吴庄供销社，承诺“预付60%即可享受免费仓储”。
对拿货量大的李庄供销社，提出“累计进货满五千卷，送一百卷”。
对财大气粗的百货大楼，“累计进货满五万卷，送一辆自行车”。
王敏则在一旁精准计算，把每个供销社的进货量、预付比例、利润空间列得清清楚楚。
最后，马经理一拍桌子：“就按叶厂长说的，预付60%，单价2毛4，先签5000卷试销合同，但送货时间要写清楚，延迟一天扣1%货款。”
叶鹏程笑着伸出手，说道：“成交。不过马经理要是卖得好，下次进货可以预付50%，前提是你得帮我们在百货大楼设个专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