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鹏程和王敏又在京城待了一天。
叶鹏程特意去了一趟百货大楼。
三楼的服装区人不算多，售货员正趴在柜台上嗑瓜子，见有人来，眼皮抬了抬，“买什么？”
“请把那件羽绒服拿过来，我们试试。”叶鹏程看中一件藏青色女款，连帽设计，帽檐点缀着精致的毛茸茸的滚边，设计很前卫。
售货员用眼尾扫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取下衣服。
叶鹏程把衣服递给王敏，“你试试。”
王敏接过衣服时，指尖触到柔软的面料，眼睛亮了一下。
羽绒服在她身上蓬开来，藏青色衬的皮肤更白，袖口刚好露出她纤细的手腕。
尤其是收腰设计，刚好勾勒出曲线，长度到膝盖，比她身上的棉服轻了大半。
“叶厂长，这是给我买的？”王敏语气中带着一股子惊喜。
叶鹏程却咳嗽一声，“小朵身材跟你差不多，我是让你试试合不合身。”
王敏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捏紧衣服下摆，哦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她当即把羽绒服脱下来，动作有些生硬。
“厂长对嫂子可真好。”
叶鹏程又给糖糖挑了一款粉色的。
此时，售货员眼神里多了几分热络，“您爱人真有福气，这年月穿羽绒服的，全京城都找不出一百个。”
走出百货大楼，王敏失落的心情依旧没有散去。
“厂长，咱们什么时候回章平？”
“先等等赵达康的消息。”
就在当晚，赵达康打来电话，通知他明天一早去京城电视台，要带他去见台长魏和平。
次日清晨，叶鹏程起了个大早，抵达京城电视台时，赵达康早已在门口等候。
“昨天我跟魏台长提了赞助的事，他原本顾虑流程，但最后态度松动了些。一会儿见了他，不要着急，顺着他的思路来。”
叶鹏程满口答应，“一切听从赵导安排。”
赵达康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带着京腔的“进”。
两人推门而入。
但见京城电视台台长魏和平，正往烟灰缸里弹烟灰，抬眼看见叶鹏程，一怔，随即笑了。
他立刻站起身，“我说怎么这么面熟，这不是全国着名改革闯将叶鹏程叶厂长吗，今天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比电视画面上还精神。”
“魏台长谬赞了。”叶鹏程跟他握手时特意用了三分力。
赵达康说道：“魏台，昨天跟你说过，剧组用的卫生纸太多，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为了节省成本，把钱用在刀刃上，我就找到了叶厂长。”
“我跟他说了赞助的事情，人家叶厂长没有一点犹豫，当即答应了。”
他转头冲叶鹏程眨眨眼，“对吧？”
见赵达康冲自己使眼色，叶鹏程立刻反应过来，笑着应道：“能为春晚尽份力，是云朵纸业的荣幸。春晚需要多少，我们提供多少。”
叶鹏程心里暗惊，赵达康这招“先斩后奏”妙啊，把赞助说成救急，倒让魏台长不好拒绝。
幸好徐拥军当时找的是副台长，要不然那还真露馅了。
叶鹏程掏出样纸，“魏台长，这是我们刚研发的手帕纸，不掉屑还带着茉莉香，很适合演员卸妆、擦汗用。”
魏和平接过纸，指尖划过压花纹路，“嗯，确实不错，叶厂长，我们京城电视台欠你一个大人情。”
叶鹏程笑了笑，“魏台长客气了，都是为了能让老百姓过了一个喜庆年。”
这时，赵达康又开口了，“魏台，叶厂长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想在演员台词里顺嘴带一句‘云朵纸，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倒觉得可以加，这句话正好跟小马的‘宇宙牌香烟’遥相呼应。”
他表明了自己态度。
魏和平却没有回应，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两下。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作为台长，他何尝不知道植入台词的分量。
但此时改革风正盛，章平的改革典型若能在春晚露脸，倒也契合时代主题。
过了半晌，他终于松口，“按规定，赞助得走招标流程，但达康担保你这人实在，就为你开一次绿灯。”
“但台词得自然，不能硬塞，让演员顺嘴提一句，别太刻意。”
叶鹏程差点没忍住笑，赵达康这招“偷换概念”玩得漂亮，明明是他求着赞助，偏说成“救急”，既给台长台阶，又坐实了赞助的必要性。
“谢谢魏台长！”叶鹏程起身握手，“等春晚结束，我们给每位工作人员再送两箱新品手帕纸，带花香的。”
魏和平摆摆手，突然话题一转，“《改革闯将》那期节目，不少高层领导都看了，给予了高度评价。过了年，可能会有调研组去章平，叶厂长，你要提前做好准备。”
这话让叶鹏程心里一震，表面却稳住神色。
“我们现在正研究太阳能发电，就想着赶紧项目做起来，让老百姓用上电。样品春节前后能出来，到时候领导去了，还能多给我们提提意见。”
随即，他发出邀请：“魏台长，今天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
“年底太忙，饭就不吃了，等开春儿，咱们好好喝两杯，聊聊改革经。”
从办公室出来，赵达康拍了拍叶鹏程的肩膀，“老魏这人面冷心热，肯松口就是好事。”
“多亏您会说话，把赞助说成救急，我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叶鹏程摸出烟盒，递过去一支，却被赵达康推开。
“我问你，你那太阳能项目，真能成？”
叶鹏程望着走廊里悬挂的春晚宣传海报，想起车间里周国维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起任飞拿着扳手熬夜调试设备的模样，重重点头。
“肯定成，说不定明年春晚，舞台灯光都是光伏板供的电。”
赵达康突然驻足，转身盯着他，“叶厂长，你这不是在办厂，是在玩火。”
“但这把火，得烧得更旺些。”
叶鹏程走出电视台时，王敏快步跑过来，睫毛上沾着雪花，“厂长，成了吗？”
“不仅成了，大年三十晚上，云朵纸业的名字会被全国人民听见。”叶鹏程意气风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