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鹏程办公室，吊扇吱呀作响，吹得贴在墙面上“团结奋进”的标语哗哗作响。
“农行邓主任那边有消息了吗？”叶鹏程问王敏。
“还没回信，下午我再去一趟银行，催催他。”
“需要的话，就再请他吃顿饭。”
叶鹏程沉吟片刻，“咱们也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你再联系一下其他银行，云朵纸业现在正是发展的关键时期，设备要更新，原材料要采购，资金可不能断了链。”
王敏点头应下来。
她突然感觉，叶鹏程认真工作的样子，很有男人味。
“厂长，我们一下子贷300万，是不是把他们吓唬住了，我听说目前全省都没有民营企业敢贷这么多钱。说不定他还怕你卷钱跑路了呢。”
叶鹏程笑了笑，“我贷300万，最后可能只给我100万，贷100万，最后可能只给50万。”
王敏恍然大悟，“还得是厂长你，我再去催。”
她前脚刚走，于中来拿着一张表推门进来。
“厂长，销售科新招的10个人定了，这是名单，您过过目。”
叶鹏程接过名单，扫了眼上面的名字，李建国、张秀英、王大海……
都是从县城待业青年和厂子里主动请缨的工人里挑的。
他相信于中来的眼光，把名单往桌上一放，“于科长定的人，我放心。这段时间你辛苦了，销售科可是咱们厂的尖刀队，这些新人就靠你多带带了。”
“通知他们，先开个会，我给他们打一针兴奋剂。”
不一会儿，十几个人齐聚会议室。
叶鹏程站在前方，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
别说，于中来定的这些人，颜值很不错。
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云朵纸业想要发展壮大，销售就是关键的一环。你们就是冲锋陷阵的战士，厂子的未来就掌握在你们手里！”
“咱们先说头一件事，关于你们的收入。”
说到这里，他忽然提高嗓门，“我不搞大锅饭，不搞平均主义，实行超额提成制，基本工资20块，超额完成部分，给你们提5%到10%的奖金。多劳多得，上不封顶，你卖得多，一个月拿几千块也是有可能的。”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月收几千块，他们根本不敢想。
这时，叶鹏程突然冷下脸，“同时，我们实行末位淘汰制，每月销售额最后一名，不好意思，只能降为车间工人。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残酷，但商场如战场，不进则退。”
“我希望大家都有危机意识，倒逼自己主动跑市场，去挖掘更多的客户，别以为销售科是安乐窝，我这儿不要混日子的人。”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意识到了这份工作的挑战性。
“大家也不要太紧张，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厂里实行客户关系终身制。”
叶鹏程放缓语气，“只要是你开发的客户，以后每次进货都有你的提成，哪怕你退休了，这份收入也不会断。”
张秀英挠着头问：“厂长，要是客户跑了咋办？”
“所以咱们得把服务做到骨头里！”
叶鹏程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保底销量+返利。
“什么意思呢？我举个例子，跟百货大楼这样的大客户，咱签协议，保证他们的最低进货量，要是卖不出去，我们原价包退。这是给客户吃下定心丸，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而且，咱们还要派驻专人驻店指导陈列，大家可别小看这个工作，要把咱们的纸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让顾客一进店就能看到，目标就是要使纸品销售额占百货大楼日用品区的40%以上！”
张秀英有些担心地问道：“叶厂长，要是客户真的滞销了，咱们收回来的纸怎么办啊？”
叶鹏程笑了笑：“这个不用担心。咱们的纸质量过硬，要是出现滞销，肯定是销售环节出了问题。驻店的人可以及时调整策略，而且收回来的纸也不会浪费，可以进行二次加工或者内部消化。”
接着，叶鹏程话锋一转：“说实话，销售科压力会很大，但也有福利。”
厂里会为你们定制西装，配备bp机。以后出差必须入住三星级以上酒店。”
“别心疼钱。这些酒店既是潜在客户，也是观察市场的窗口。
“你们住在那儿，不仅能和酒店谈合作，还能看看其他客人用的纸品，了解市场需求，这叫‘高端渗透’，用这种方式能更快打开市场！”
张秀英小声嘀咕：“三星级酒店，住一晚得多少钱啊？”
“厂子给你们报销！”
叶鹏程大手一挥，“但有个条件，每天必须带回三个客户电话，少一个，住宿费自己掏。”
他又放软声音，“同志们，现在咱们的纸在县城卖3毛，到了省城能卖4毛，到了京城能卖5毛！”
“你们每卖一卷，就是在给咱们厂插旗子，插到哪儿，哪儿就是咱们的天下。”
于中来突然站起来，举起拳头：“厂长，我第一个去省城，把纸卖到百货大楼！”
“好样的！”
“销售就是打仗，咱们要做改革开放的先头部队。”叶鹏程掷地有声。
“咱们的目标，是让全大夏的百货大楼都摆上云朵纸，让每个女人擦手时都觉得，这纸比江南的纱巾还软和。”
叶鹏程忽然笑了，“等咱们赚了钱，给你们每人配辆自行车。”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于中来凑过来，小声说道：“厂长，您这招‘超额提成’，简直是给大伙打了一针鸡血。”
叶鹏程说道：“要让马儿跑得快，要给马儿多喂菜。”
随即，叶鹏程又分别给车间和采购科开了会。
要求车间研发厨师帽专用纸、消毒纸巾、香味等分类产品，越快越好。
要求采购科收购价格低廉的农民旧被套，提取长纤维造纸，将成本压缩至原来的1\/10，同时韧性提升30%，形成“低价高质”的市场竞争力。
叶鹏程看着厂区里忙碌的工人和堆成小山的纸卷，突然觉得1983年的夏天，连晚风都带着甜味。
这一世，他不仅要让妻女过上好日子，还要让每个跟着他干的工人，都能在 1983年的夏天，抓住改革开放的第一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