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一号”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一种几乎要凝固成冰的恐惧。他甚至能感觉到座舱玻璃都在因那巨兽每一次沉重无比的“脚步”而引发的低频震动而微微发颤。他心里发毛,声音干涩地回答道:
“没......没有,长官。我、我只是在执行侦察与监视任务,我应该......要对它开火吗?”这个问题本身,就充满了对眼前这超乎理解之存在的深深敬畏与不确定。
奥康纳的回答斩钉截铁,声音冰冷得如同北极的寒风,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开火!立刻!授权你自由开火!士兵,把你飞机上挂载的所有能用的家伙,全都给老子砸到那东西身上去!不管有没有用,我们总得知道......我们人类目前的武器,到底能不能对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玩意儿......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遵、遵命,长官!”
飞行员被奥康纳语气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所感染,他猛地一咬牙,将心中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强行压下。
他深吸了一口高空稀薄而冰冷的氧气,随即猛地一推操纵杆,驾驶着“超级大黄蜂”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而凌厉的弧线。他降低了飞行高度,几乎是贴着那些被巨兽碾压后留下的、还在冒着烟的城镇废墟掠过,重新将机头精准地对准了前方不远处那如同移动山脉般、散发着不祥紫黑色光晕的庞大巨兽。
战机先进的火控系统迅速锁定了目标,如果那庞大的热信号和雷达反射截面能被称为“目标”的话。飞行员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毕生的勇气都凝聚在指尖,然后狠狠地按下了武器发射按钮!
两枚挂载在翼尖挂架上的AIm-9x“响尾蛇”近距格斗导弹,拖曳着炽热的尾焰和尖锐的呼啸声,如同两支复仇的毒牙,猛地脱离挂架,以数倍音速朝着那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的庞大巨兽疾射而去!
飞行员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透过座舱盖,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枚寄托了他一线希望的导弹,如同扑火的飞蛾般越飞越近,最终狠狠地、撞在了那头巨兽如同城墙般厚实、布满了诡异褶皱与骨质突起的紫黑色躯干之上!
“轰——!轰——!”
两团耀眼的、橘红色的火球瞬间在巨兽的体表炸开!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甚至让飞行员的战机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然而,令他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窖的是,那两发足以将任何现役战机炸成零件、甚至能重创小型军舰的先进导弹,其爆炸效果......简直可以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爆炸的火光仅仅是在那怪物如同覆盖着某种非牛顿流体的外皮上,短暂地“燃烧”了一下,留下两小块微不足道的、迅速消散的焦黑痕迹,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破口,没有流血,甚至连让那巨兽的移动停顿哪怕一毫秒都没有做到!那感觉,就像是拿着两粒威力最大的摔炮,狠狠地砸在了一头皮糙肉厚的成年非洲象的脚指甲上一样!完全无效!
“我......我操?!这......这他妈的......我射出去的到底是导弹......还是两根大号的节日烟花?!”
飞行员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近乎崩溃的惊呼,现实的残酷,远远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不信邪!或者说,是绝望驱使下的最后一搏!这位勇敢的飞行员再次猛地一拉操纵杆,强行压抑住心中那股想要立刻掉头逃跑的冲动,再次调转机头,这一次,他决定尝试使用战机自身携带的、也是最后的武器——机身内置的那门威力巨大的m61A2“火神”20毫米六管加特林机炮!他将机头稍微对准了巨兽那庞大到几乎不需要瞄准的躯干中部,然后再次狠狠地按下了武器扳机!
“呜——!”
机炮那如同电锯切割金属、又好似远古凶兽咆哮般的、独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开火声,瞬间响彻云霄!
即使隔着厚厚的、经过隔音处理的驾驶舱舱盖,那振聋发聩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巨大噪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每分钟高达6000发的恐怖射速,将无数混杂着曳光弹的20毫米口径穿甲弹,如同炽热的金属风暴般,疯狂地倾泻向那头正在移动的庞然巨物!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彻底击碎了飞行员心中最后残存的一丝侥幸。那些足以撕裂轻型装甲车辆、甚至能在主战坦克装甲上留下明显弹痕的20毫米炮弹,在接触到巨兽那诡异的紫黑色外皮时,竟然如同夏日的冰雹砸落在滚烫的沥青路面上一般,仅仅是激起了一片片微不足道的、转瞬即逝的能量涟漪或物质碎屑,然后便被轻易地弹开、湮灭!
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连表皮都未能有效击穿!那感觉,就像是无数细小的雨点,打在了一个穿着厚重雨衣的人的皮肤上,除了发出点声音,连让对方感觉到一丝痛楚都做不到!
“指挥部!这里是猎鹰一号!重复!猎鹰一号!”飞行员的声音彻底失去了之前的冷静,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慌与绝望,“我已尝试对目标使用机炮与AIm-9x导弹!攻击完全无效!重复、所有攻击完全无效!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东西!请求撤退!”
“该死!该死!该死!”
指挥中心内,奥康纳看着大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实时画面,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冰冷的控制台上,手背甚至被坚硬的金属边缘硌出了一道血痕,但他却毫无感觉。
他暗骂了一声,心中充满了失落,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指示,通讯频道中便再次传来了那名飞行员更加惊慌失措、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大喊!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猎鹰一号!报告!”奥康纳急切地追问。
“我想我刚才的攻击可能激怒了它!它、它正在......它正在朝我攻击!”
画面中,那头原本似乎对头顶上那只小小的“飞虫”毫不在意的庞然巨兽,突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它那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布满了褶皱和骨刺的头颅,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机械感,向上抬起,似乎有某种隐藏的、未知的感知器官锁定了空中那架渺小的战斗机!
紧接着,它那数条如同山脉般粗壮的、末端长着巨大骨爪的“手臂”,开始以一种与其庞大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的速度与灵活性,猛地向上挥舞、抓挠!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呼啸的狂风,试图将那架正在拼命进行着高G机动、试图躲避的“超级大黄蜂”从空中直接拍下来!
飞行员此刻已经将他的驾驶技术发挥到了极致,驾驶着战机在那些如同巨神之手般的攻击缝隙中险之又险地穿梭、闪避。就在他凭借着一个漂亮的滚转加急速爬升,自以为暂时脱离了那恐怖巨爪的攻击范围,心中刚刚升起一丝侥幸的刹那,那头巨兽却突然做出了一个更加令人意想不到、也更加致命的动作!
它那庞大无比、如同山峦般的躯干,猛地、以一种极其诡异、违反物理常识的方式扭动起来!带动着它身后那条同样粗壮、覆盖着厚重骨甲、末端带有某种类似巨大骨锤或尖刺结构的、看上去极其灵活的巨大尾巴,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猛地甩动起来!
叠加起来的巨大力量,使得那条巨尾末端的摆动速度快到了一种超乎想象、甚至可能突破了音障的恐怖境地!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那条如同远古巨龙之尾、又似泰坦巨人挥出的巨型巴掌般的恐怖存在,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无与伦比的巨大动能,自上而下、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那架正在拼命爬升、试图逃离的“超级大黄蜂”狠狠地扇了过来!
“不——!”
飞行员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绝望的、被巨大恐惧扭曲的尖叫!他拼命地将引擎推力加到最大,试图以最快的速度爬升,但他那引以为傲的、代表着人类航空技术结晶的战斗机,在这如同神罚般的、覆盖范围巨大无比的巨尾攻击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他根本飞不出那如同天倾般的攻击范围!
下一瞬间,巨大的动能以一种纯粹的、无法抗拒的物理方式,狠狠地、自上而下地拍碎了那架价值不菲的“超级大黄蜂”!
坚固的机身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鸡蛋般瞬间解体、变形、扭曲!航空燃油在剧烈的撞击与摩擦下轰然爆炸,形成一团短暂而绚烂的、如同在空中绽放的血色烟花!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指挥中心便彻底丢失了与“猎鹰一号”的所有信号连接!通讯频道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代表着永恒死寂的白噪音。
“猎鹰一号!听到请回答!猎鹰一号!”奥康纳对着麦克风徒劳地呼喊着,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听着通讯器另一头那如同嘲讽般的、持续不断的白噪音,奥康纳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他猛地、带着一股难以遏制的恼怒与挫败感,将手中的麦克风狠狠地摔在了控制台上。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沉的光芒,随即用一种斩钉截铁、充满了强烈主观臆断的语气,对着指挥中心内那些同样被眼前景象惊呆了的军官们,咬牙切齿地说道:
“妈的!一定是服从派的那群人奸搞的鬼!绝对是他们!我们好不容易才在北方战线赢得了一点战略优势,他们就立刻弄出这么一个该死的、打不死的‘外星巨兽’出来,故意要打乱我们的军事部署!扰乱我们的后方!这群数典忘祖、出卖人类的王八蛋!”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说完,奥康纳猛地转过身,不再理会大屏幕上那依旧在缓缓移动、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兽影像,而是快步走到了那位同样脸色铁青、显然也受到了巨大冲击的北方司令部司令官面前,以一种极其郑重、甚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沉声说道:
“司令!情况现在已经变得非常不明朗!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危急!这东西绝非我们常规部队能够应对!请容许我以北方司令部参谋长的身份,亲临阻击阵地,亲自接管并指挥针对这头‘巨兽’的所有防御与阻击工作!”
不等司令官完全反应过来,奥康纳已经转身,大步走到了那面巨大的、显示着整个纽约州北部战区态势的全息战术地图面前。
他指着地图上那条正在不断延伸的、代表着巨兽前进路线的红色箭头,以及沿途那些即将面临毁灭的城镇标记,向在场所有军官们,以一种极其冷静、却又充满了紧迫感的语调,痛陈利弊,也巧妙地为自己争取着指挥权:
“诸位将军,我们必须认清现实!北方的战况虽然暂时取得了优势,但那不过是刚刚结束的一场惨胜!我们的部队需要时间、立足未稳。如果在这个最关键、最脆弱的时刻,我们前线的精锐部队因为后方出现的这头‘巨兽’而产生任何动摇、部署被打乱、甚至被迫回撤,那么西海岸的杂碎们,绝对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发动疯狂的反扑!我们之前付出的一切牺牲,都可能化为乌有!”
“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危机面前,如果我们按部就班,重新指派一位对情况不太了解的将军去负责指挥、协调多支临时抽调、互不统属的部队进行阻击,那么在指挥层级的磨合、信息的传递以及战术协同上,必然会出现大量的不适、延误甚至混乱。”
奥康纳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虽然我名义上只是参谋长,手里没有直接的兵权,但正因为如此,我反而可以超越建制,更加灵活、更加高效地无缝衔接、整合指挥任何一支临时划归我指挥的新部队,由我来亲自负责协调、指挥针对这头‘巨兽’的阻击任务,是当下最合适、也是成功率最高的选择!”
司令官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但能力卓绝、背景深厚且意志坚定的参谋长,又看了看大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巨兽影像,以及地图上那些危在旦夕的城镇。他没有进行过多的思考,或许是因为局势确实危急到不容他犹豫,或许是因为他内心深处也隐隐感觉到,只有像奥康纳这样的人物,才有可能应对眼前这种超常规的危机。他最终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将重担托付出去的沉重感,点了点头,开口宣布道:
“我明白了,奥康纳参谋长。你的能力,我们都有目共睹。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时刻,需要非同寻常的手段。就按你说的来办吧!前线交给我们,你的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并消灭掉那个畜生!”
“遵命,司令!”奥康纳猛地挺直身体,敬了一个标准而有力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