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出内鬼王福,看似为司徒府扫除了一大隐患,也让我暂时赢得了王允和核心同僚们的信任。
诛董的密谋得以重新启动,府内的气氛似乎也比之前稍稍松弛了一些。
然而,我的内心深处,那份不安感却并未因此而减少,反而如同阴影般,愈发浓重。
因为我知道,王福,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一片枯叶。真正可怕的,是那隐藏在水面之下、操控着一切的巨大暗流,以及那条潜伏在暗流之中、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
通过对王福招供细节(虽然他知道的也有限)的反复推敲,结合之前我们遭遇的连环袭击那精准狠辣的风格,以及我对董卓集团内部人物的分析,一个名字在我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我感到忌惮
——贾诩,贾文和!
李儒虽然也足智多谋,且心狠手辣,但他更像是一头在明处咆哮的猛虎,其计谋往往带着一股阳谋的味道,大开大合,直指要害(如迁都三策)。
而这一次我们遭遇的连环杀机,却如同精密的毒针,招招刺向我们的软肋和关键节点,既狠辣致命,又充满了对人心的算计和操控。
这种风格,更像是那位史书中记载的、以“算无遗策”、“毒计频出”而闻名,却又总能明哲保身、在乱世中游刃有余的贾诩的手笔!
虽然我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但这强烈的直觉,如同芒刺在背,让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如果我的对手真的是贾诩,那么揪出一个王福,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损失。他必然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反击,也必然会对我这个破坏了他计划的“变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感觉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更加难以捉摸的窥视。
在尚书台度支曹,一切如常。我依旧埋首于案牍之间,核对着枯燥的数字。
但偶尔,当某个并非本曹的官员“路过”我的书案时,他那看似不经意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会稍长那么一两息;
或者,在我与孙主事讨论某项“疑难账目”时,会感觉到隔壁房间似乎有人在刻意放轻脚步,侧耳倾听。
在司徒府,虽然王允对我更加信任,时常召我议事,但我能感觉到,府内某些原本对我还算热络的官员或幕僚,态度似乎变得有些微妙的疏远和警惕。
他们看我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好奇,一丝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防?
是因为内鬼事件引发的普遍猜忌?
还是……有人在暗中散布着关于我的不利言论?
走在洛阳的街头,那种被跟踪的感觉似乎消失了。不再有那个形迹可疑的“樵夫”或“商贩”如影随形。
然而,这种“消失”本身,反而让我更加不安。是因为对方放弃了?还是……他们采用了更高级、更隐蔽的监视手段?
我开始留意那些看似“巧合”的事件。
比如,我临时起意,想去城南某个书肆查找一本冷僻的算学书籍,却在书肆门口,“偶遇”了一位正在与人高谈阔论、但我从未见过的“名士”,而他谈论的话题,恰好涉及到我最近正在研究的某个财政问题,言语间似乎还隐晦地提到了“某令史高见”;
又比如,我与蔡琰姑娘通过极其隐秘的方式交换了一张关于时局看法的字条,第二天,市面上就流传出一个与字条内容相似、但关键信息被扭曲了的谣言。
这些事情,单独来看,或许都只是巧合。
但当它们接二连三地发生时,就不得不让我怀疑,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隐藏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甚至……能够部分地窥探到我的思想和计划!
这种感觉,比被明晃晃的刀剑指着还要令人恐惧。
它意味着,我的对手不仅智谋高绝,而且很可能掌握着我难以想象的情报网络和渗透能力。
他(或者说,我更愿意相信是贾诩)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棋盘上的每一个变化,而我,或许只是他眼中一颗稍微有些碍眼、需要仔细掂量如何落子的棋子。
“毒士”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
我知道,我与这位传说中的智囊之间的较量,已经在我尚未完全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开始了。
我必须更加谨慎,更加小心。
不能再有任何疏忽大意。
同时,我也必须尽快提升玄镜台的能力,编织起更严密的反侦察网络,才能在这场无声的窥视与反窥视的较量中,保护好自己,并找到反击的机会。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会独自坐在窗前,望着洛阳城那沉沉的夜色,想象着那个可能同样未眠的对手,此刻正在何处,又在算计着什么。
这感觉,既令人兴奋,又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