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被我的《徐州屯田策》深深打动,也意识到了其对于解决当前困境和奠定未来基业的极端重要性。
但他毕竟不是刚愎自用之人,深知徐州局势复杂,特别是本土士族豪强的力量不容忽视。如此重大的国策,必须经过核心幕僚和徐州重要官员的共同商议,才能最终推行。
很快,一场围绕着屯田策的廷议(虽然此时的“朝廷”还很简陋,但性质类似)便在刘备的临时议事厅召开了。
参与者除了刘备、关羽、张飞、糜竺和我之外,还有徐州本土势力的核心代表——陈珪、陈登父子,以及其他几位在徐州颇有影响力的郡守、县令或名士(他们大多与陈、糜两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刘备将我的《徐州屯田策》概要(可能隐去了部分过于敏感或具体的细节)向众人宣布,并表达了他倾向于采纳此策的态度后,预料之中的反对声浪,立刻如同潮水般涌来!
率先发难的,是老成持重、在徐州士林中威望极高的陈珪。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先是肯定了刘备“心系民生、励精图治”的仁德之心,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主公(他已经改口称刘备为主公,以示名义上的臣服)仁心,珪深为感佩。然屯田之策,看似利国利民,实则……恐操之过急,弊大于利矣!”
他缓缓道出了他的“理由”:
“与民争利,动摇根本”:
“徐州百姓,饱经战乱,方得喘息。此刻若大兴屯田,官府与民争夺田地(他故意模糊了‘无主荒地’的概念),必将引发新的动荡!我等当以安抚民心、休养生息为上,岂能再行扰民之举?”
“时机未到,根基不稳”:
“主公初掌徐州,根基未稳,人心未附。此时强行推行如此激进之策,必然耗费巨大钱粮人力,若一旦受挫,或引外部强敌(如曹操、袁术)趁虚而入,则徐州危矣!”
“土地权属,纷争难解”:
“徐州土地,历经变乱,权属本就混乱。许多看似荒芜之地,亦早有其主(他再次暗示这些土地已被他们‘合法’占据)。若官府强行收回,必将引发无数田产纷争,甚至激起地方豪强不满,届时内忧外患,主公如何应对?”
陈珪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句句不离“民心”、“稳固”、“大局”,但其核心意思,却是在维护他们这些本土士族豪强的既得利益,反对任何可能触动他们土地根基的改革!
紧随其后,其他一些与陈家关系密切的官员或名士,也纷纷开口附和:“陈公所言极是!屯田之事,耗费巨大,风险莫测,非徐州今日所能承担!”
“我徐州百姓,素来安分守己,不善军屯之苦。强迫为之,恐生怨怼!”
“当务之急,是加强城防,训练兵马,以御外敌!而非舍本逐末,去弄那些什么屯田!”
甚至有人将矛头隐晦地指向了我这个“外来者”:
“听闻此策乃陆别驾所献?陆别驾初来乍到,对徐州实情未必了然,如此重大国策,还望主公三思而后行,切莫为……巧言令色者所惑!”
一时间,议事厅内,反对之声四起。
他们引经据典,痛陈利弊(当然是站在他们自己立场上的利弊),将屯田策描绘成一个劳民伤财、祸乱徐州的“恶政”。
刘备坐在主位上,脸色有些尴尬,也有些犹豫。他虽然内心倾向于屯田,但面对如此强大的反对声浪,特别是来自陈珪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的反对,他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关羽依旧面色平静,丹凤眼微阖,似乎置身事外,但手指却在轻轻捻着他那长长的美髯,显然也在思索。
张飞则早已按捺不住,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几次想要开口反驳,都被刘备用眼神制止了。
糜竺虽然是支持我的,但面对陈珪等人的“群起而攻”,一时也难以找到合适的切入点进行反驳。
整个局面,似乎完全倒向了反对的一方!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质疑、审视、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我这个刚刚获得任命、根基未稳的“外来别驾”,似乎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
这些所谓的“士族”、“名士”,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一旦触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便立刻露出了最真实、也最丑陋的面目!
但我没有丝毫的退缩。
我知道,这是我必须打赢的第一场硬仗!
如果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那还谈何改革?谈何辅佐刘备成就大业?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准备迎接这场注定激烈的廷议激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