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专营的两大支柱——盐业和铁业——的整顿与官营化,都在克服重重阻力后,艰难地步入了正轨。
东海盐场的初步掌控和官营铁坊的炉火重燃,为徐州的财政和军备带来了立竿见影的改善。
然而,在盐业的销售环节,我却遇到了一个新的难题。
官府虽然掌控了盐的生产和主要销售渠道(通过设立官盐铺),但徐州地域广阔,水陆交通虽便利却也复杂,仅仅依靠官府自身的力量,很难将官盐完全、高效地覆盖到每一个偏远的郡县乡村。
而且,长途贩运需要大量的车船、人力和经验,这并非官府所长,强行运作不仅效率低下,更容易滋生新的贪腐环节。
更重要的是,我需要进一步巩固与糜竺这位关键盟友的关系,并将他的商业力量,更深层次地融入到我们的改革事业之中。
于是,一个借鉴了后世(虽然我不能明说)、并结合当前实际情况的制度创新——“盐引”制度,便应运而生了。
这个制度的核心思想是:在坚持官府垄断生产和批发的前提下,有条件地、有限度地允许部分实力雄厚、信誉可靠的大商人,参与到官盐的长途贩运和区域分销环节中来。
我再次来到糜竺的府邸,与他密议此事。
“糜公,”我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东海盐场已初步掌控,官盐产量日增。然徐州幅员辽阔,将官盐及时、足量地运抵各郡县乡野,非官府之力所能及。若转运不畅,则百姓依旧缺盐,私盐贩子仍有可趁之机,专营之策亦难竟全功。”
糜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陆别驾是想……借助我糜家的商队和渠道,来协助转运和销售官盐?”
“正是此意!”我点了点头,“但并非简单的雇佣或委托。昭有一策,或可实现官商共赢,不知糜公意下如何?”
我随即将我构思的“盐引”制度,向他详细阐述:
官府印制“盐引”: 由徐州盐铁司统一印制一种特殊的凭证,称为“盐引”。每张盐引对应着一定数量(比如一百斤或一千斤)的官盐,并明确标注了允许贩运的区域范围(比如指定某个郡或某几个县)和有效期限。
商人凭引购盐: 只有持有官府发放盐引的商人,才有资格到指定的官府盐仓,以略低于市场零售价的批发价(但仍需保证官府有足够利润)购买相应数量的官盐。
缴纳重税获取盐引: 商人想要获得盐引,必须向官府缴纳一笔不菲的税金(或者说“特许经营费”)。盐引的发放数量和区域将受到官府的严格控制,初期只面向少数几家实力最强、信誉最好的商行进行试点。
限定区域与价格: 持有盐引的商人,必须在指定的区域内、以官府规定的最高限价进行销售,不得跨区域贩运,不得囤积居奇,哄抬盐价。盐铁司将派员进行监督稽查。
打击私盐,维护秩序: 获得盐引的商人,也有义务协助官府打击其经营区域内的私盐贩运活动,维护官盐的专营秩序。因为私盐的存在,直接损害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糜竺听完我的阐述,眼中精光大盛!他立刻就明白了这套制度的精妙之处!
对官府而言:
增加了新的税源: 发放盐引本身就能获得一笔可观的税金收入。
解决了运输难题: 利用商人的力量,将官盐高效地输送到偏远地区,扩大了销售网络。
稳定了市场秩序: 通过限定价格和区域,以及利用盐商打击私盐,可以更有效地稳定盐价,保障民生,压缩私盐贩子的生存空间。
加强了对商人的控制: 通过发放和管理盐引,将大商人的经营活动纳入了官府的监管体系。
对获得盐引的商人(比如糜家)而言:
获得了合法的垄断经营权: 在指定区域内,他们成为了官盐的“总代理”,可以获得稳定而丰厚的利润。
打击了竞争对手: 可以借助官府的力量,名正言顺地打击那些依靠走私起家的商业对手。
提升了社会地位: 从单纯的商人,变成了参与国家经济运作、承担部分管理职能的“官商”,社会地位和影响力都将得到提升。
“妙!妙啊!”糜竺抚掌大赞,“陆别驾此策,真乃一举多得!既解官府转运之困,又增税收,更能借商人之力以靖地方!竺……心服口服!”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表示:“若主公与别驾信得过,我糜家愿为这‘盐引’试点之先行者!定当恪守规矩,全力配合,绝不辜负所托!”
就这样,我与糜竺,或者说,我所代表的刘备官府势力,与糜家这个徐州最大的商业力量,通过“盐引”这个纽带,实现了更深层次的利益捆绑和战略协同。
糜家将不仅仅是我的支持者和资助者,更将成为我推行经济改革、稳定地方秩序的重要合作伙伴和执行力量!
他们庞大的商队网络、遍布各地的分支机构、以及丰富的经营管理经验,都将为盐铁专营政策的顺利推行,提供难以估量的巨大帮助!
当然,我也清楚,“盐引”制度同样可能带来新的问题,比如官商勾结的加剧、区域垄断的形成、以及可能引发其他未能获得盐引的商人的不满和反弹。
这些都需要我在后续的执行过程中,不断地进行监督、调整和完善。但无论如何,盐引试点的推行,标志着我的经济改革,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开源与节流,需要双管齐下。
而要真正实现“开源”,就必须有效地整合和利用各种社会资源。
“盐引”制度,便是我在这方面进行的一次大胆尝试。
而糜竺的再次全力支持,也让我更加坚定了将这场触及徐州根本利益的改革,进行到底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