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月牙像枚被啃缺的桂花糖,斜斜挂在小镇屋脊上。沈逸风望着 “悦来客栈” 的灯笼发呆,腰间 “影月剑” 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 —— 自从血魔祭坛一别,这柄剑便时常如此,仿佛在预警什么。
“呆子,发什么呆呢?” 苏清瑶甩着刚买的糖人凑过来,山楂做的狼首在月光下泛着红光,“老板娘说这是新出的‘狼卫糖’,吃了能驱邪 —— 你说咱们要不要给沈破天留一个?”
沈逸风被她逗得轻笑,却见她突然皱起眉:“你闻见没?有股烧焦的味道。” 话音未落,街角传来女人的尖叫:“救命!我男人变成狼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声源,只见一名壮汉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后背隆起青色鳞片,指尖长出半尺长的利爪。
“是幽冥狼卫的初级魔化!” 沈逸风挥剑劈出,却见剑光擦过壮汉肩膀,只留下道白印。苏清瑶甩出透骨钉,钉子却被皮肤弹开,反而激怒了魔化者。壮汉怒吼着扑来,却在看见苏清瑶腰间玉佩时突然顿住,喉间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别动。” 苏清瑶轻声说着,伸手按住对方眉心。玉佩突然发出幽光,壮汉身上的鳞片渐渐退去,变回普通人模样,只是额角多了块狼形胎记。围观的镇民发出惊呼,有人突然指着苏清瑶大喊:“她是魔女!刚才那光和狼卫眼里的一样!”
“大家别慌!” 沈逸风挡在她身前,“她是来救你们的!刚才若不是她……” 话未说完,屋顶突然跃下数十道身影,正是白天见过的幽冥狼卫。为首的狼卫头领舔着利爪冷笑:“小的们,抓活的!殿主说了,有了幽冥血脉的祭品,血魔大人就能完全复活!”
“幽冥血脉?” 苏清瑶皱眉,突然想起沈破天在剑庐说的话。狼卫们已扑上来,沈逸风挥剑迎敌,却发现双剑合璧的蓝光对这些高阶狼卫效果大减。苏清瑶心急之下握住他的手,两人掌心相贴的刹那,“影月”“追星” 双剑突然同时出鞘,剑光交融处绽开一朵蓝色莲花,狼卫们触之即溃。
“原来双剑合璧需要心意相通。” 苏清瑶喘着气调侃,“早知道刚才在祭坛就该对你笑一笑,省得费那么大力气。” 沈逸风耳尖泛红,刚要开口,却见镇口走来个熟悉的身影 —— 老乞丐正拎着酒葫芦晃悠,腰间还挂着串新折的桂花。
“小友们,跟我来。” 老乞丐打了个酒嗝,“想救镇民,得先去城隍庙找件宝贝。” 他转身时,沈逸风眼尖地看见他后腰别着的半块令牌,形制竟与 “幽冥令” 相似。
城隍庙的香炉里插着三支断香,老乞丐用脚尖踢了踢供桌,露出下面的暗格:“这里面是老殿主留下的‘幽冥血书’,只有幽冥血脉能看懂。” 他看向苏清瑶,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小娘子,试试用玉佩贴在血书上。”
苏清瑶迟疑着照做,只见血书突然发出红光,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幽冥血脉,可镇血魔;双剑合璧,需借情魄;七窍碎片,散落四方……” 她念到 “情魄” 二字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沈逸风,却见他正盯着血书最后一句:“集齐七窍,可断魔根;若违此誓,魂飞魄散。”
“七窍碎片是什么?” 沈逸风问。老乞丐摸出腰间令牌,上面刻着 “心” 字:“当年血魔被封印时,肉身化为七窍碎片,分别是心、肝、脾、肺、肾、眼、耳。现在沈破天那厮拿到了‘心’之碎片,咱们得在他之前找到其余六块。”
苏清瑶突然指着血书角落的小楷:“你们看,这里说‘幽冥血脉需以情魄催动双剑’—— 情魄是什么?” 老乞丐突然咳嗽起来,往酒葫芦里灌了口茶:“情魄嘛…… 就是少男少女之间的那点事儿,比如……” 他突然凑近沈逸风耳边,“得让这小子对你死心塌地,双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沈逸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苏清瑶却笑得前仰后合:“原来如此!沈逸风,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专属情魄了,记得每天说三句好听的,否则……” 她晃了晃手中的透骨钉,“本姑娘就用这个在你剑鞘上刻‘大笨蛋’三个字!”
小镇的晨雾中传来公鸡打鸣声,三人刚走出城隍庙,就见镇民们举着火把围了上来。那个被救的壮汉跪在地上痛哭:“大侠,求求你们救救我娘子,她昨晚也开始长鳞片了!” 沈逸风刚要答应,苏清瑶突然按住他肩膀,指尖在他后背写下 “小心陷阱” 四个字。
果然,当他们跟着壮汉走到后院时,屋顶突然泼下大量黑色粉末,竟是能克制双剑光芒的 “灭光散”。数十名狼卫从暗处跃出,为首的正是假死的沈破天 —— 他的左眼已变成血红色,掌心托着 “心” 之碎片,碎片上缠绕着缕缕黑雾。
“苏清瑶,该履行你幽冥殿继承人的职责了。” 沈破天抬手抛出锁链,“用你的血祭献血魔,我便饶了这小镇百姓。否则……” 他指尖一动,壮汉突然抱住妻子嘶吼,两人同时魔化,“他们会变成最低等的血奴,永远在痛苦中徘徊。”
苏清瑶握紧玉佩,却听见沈逸风在耳边低语:“别怕,我在。” 他突然抽出双剑,剑光在灭光散中勉强亮起,“还记得在剑庐时你偷换的假令牌吗?或许……” 他将假令牌抛向苏清瑶,“用你的血激活它!”
“你疯了?那可是假货!” 苏清瑶瞪着他,却在看见他眼中的信任时突然笑了,“好,就陪你疯一次!”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假令牌上,竟瞬间染成深红色,与真令牌发出共鸣。沈破天脸色大变,锁链突然转向缠住自己手腕 —— 假令牌上的 “沈” 字,竟与他体内的血魔碎片产生了排斥!
“怎么会这样?” 沈破天怒吼着挥剑劈来,却被双剑合璧的蓝光震飞。苏清瑶趁机将假令牌插入地面,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镇民身上的魔化鳞片纷纷脱落。老乞丐趁机抛出酒葫芦,里面装着的竟是能净化魔气的 “三清露”,雾气所到之处,狼卫们惨叫着化为灰烬。
“算你们走运……” 沈破天捂着胸口后退,“但血魔大人即将苏醒,你们以为找到七窍碎片就能阻止他?别忘了,苏清瑶的血脉里……” 他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也流淌着幽冥殿的魔血!” 话音未落,他化作一团血雾消失,空气中只留下他的狂笑声。
镇民们欢呼着围上来,苏清瑶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沈逸风慌忙扶住她,发现她指尖的血竟变成了紫色 —— 正是幽冥血脉觉醒的征兆。老乞丐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幽冥禁术》:“看来得教你们‘情魄共鸣术’了,这是唯一能压制她血脉魔化的办法。”
“情魄共鸣术?” 沈逸风挑眉。老乞丐咳嗽两声:“简单来说,就是通过双人舞剑培养默契,剑招越合拍,血脉越稳定。不过……” 他突然看向苏清瑶,“舞剑时必须心无杂念,尤其是你,小娘子,若动了杀意,可能会触发魔化。”
“放心,我对呆子才不会动杀意。” 苏清瑶晃了晃折扇,“不过嘛…… 要是他敢在舞剑时走神,本姑娘就用扇子敲他脑壳!” 沈逸风苦笑,却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 原来她早就猜到 “情魄共鸣术” 需要全心信任,故意用玩笑话缓解他的紧张。
午夜的小镇广场上,沈逸风与苏清瑶并肩舞剑。月光下,双剑划出的光弧渐渐交融,形成一朵不断旋转的莲花。苏清瑶的紫色血脉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却每当她看向沈逸风时,便会化作温柔的紫光。老乞丐坐在台阶上喝酒,看着两人越来越默契的剑招,突然轻声叹息:“当年老殿主与沈破云舞剑时,也是这般光景啊……”
剑招收势时,苏清瑶突然踉跄着倒入沈逸风怀中。他慌忙扶住她,却听见她闷笑出声:“呆子,你的心跳得好快。” 沈逸风感觉耳尖发烫,刚要辩解,却见她指尖点在自己胸口:“情魄共鸣术的第一层,是要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现在…… 你听见我的了吗?”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子时已至,万物俱寂 ——” 沈逸风望着她眼中的星光,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 “江湖如糖,甜里藏刀”。此刻怀中的温暖,手中双剑的重量,或许就是这江湖中最珍贵的糖。
“听见了。” 他轻声道,“比剑声更清楚。”
苏清瑶挑眉,突然从袖中掏出块桂花糖塞进他嘴里:“这才对嘛!明天开始,每天卯时三刻练剑,本姑娘要在找到下一块七窍碎片前,把你训练成最合拍的情魄!” 她转身走向客栈,发间的银饰在月光下叮当作响,“对了,刚才舞剑时你踩了我三次脚,明天要赔我三斤桂花糖!”
沈逸风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老乞丐晃着酒葫芦走到他身边:“小子,记住,情魄共鸣术的最高境界,是能以心传心。但这条路不好走,尤其是她体内的幽冥血脉……” 他顿了顿,“不过,老叫花子我看好你们。”
夜深人静时,沈逸风坐在屋顶擦拭双剑。月光石突然发出强光,照亮了剑鞘内侧的小字 —— 那是苏清瑶今天用发簪刻的 “影月追星,双剑合璧”。他摸出怀里的假令牌,上面的 “沈” 字已与他的体温融为一体。
山下的树林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盯着小镇方向。沈破天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掌心的 “心” 之碎片发出不祥的红光:“苏清瑶,你的血脉越是觉醒,就越能助我复活血魔。沈逸风,你以为保护得了她?等着看吧,下一块‘肝’之碎片,就藏在你们最信任的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