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丑时初至,萧辰已然整装待发。
他紧了紧背上的震山弓,腰间精钢大刀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草屋外。
暴雨如注,银蛇般的闪电不时撕裂夜幕,将他的身影拉的忽长忽短。
望着炕上熟睡的顾宁,蜷缩在薄被里,眉头微蹙,似乎梦里不太安宁。
“等我回来。”
萧辰无声的动了动嘴唇,轻轻带上吱呀作响的木门。
血刀岭远在三十里外。
偏逢这滂沱大雨,山路早被雨水泡成了泥沼。
饶是萧辰这般脚力。
中途歇了两回,赶到哑巴沟时也已近两个时辰。
这里地势低洼,雨水汇聚成溪,哗啦啦的冲刷着岩石。
他靠着一块湿漉漉的巨石旁,大口喘息着,冰冷的雨水穿透蓑衣滑入衣领,冻得他牙齿微微打颤。
抹了把顺着眉骨流下的雨水,苦笑道:“这年头,赶路比杀人还费劲。”
前世那辆限量版法拉利要是在这儿,哪用受这份罪?
“该来了。”
萧辰眯眼望向雨幕深处。
恰在此时。
大地传来规律的震颤,闷雷般的脚步声穿透雨帘。
他活动了下冻僵的手指,咧嘴露出森白牙齿:“再晚些,老子就该给阎王爷唱伤寒曲了。”
雨幕中渐现铁甲洪流。
千人精锐如移动的钢铁丛林,雨水在玄甲上迸溅成细碎银花。
为首者身披铁甲,胯下战马喷吐着白气,正是蒋泉。
他翻身下马时铠甲铿锵作响,抱拳道:“萧兄久等了!这鬼天气实在难行。”
萧辰摆手示意并不在意,赞叹道:“蒋兄的兵,果然不凡。”
蒋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萧兄说笑了,为萧兄办事,自然要拿出最好的阵容。”
萧辰脸上挂着感激的笑容。
心里却吐槽道:屁!你这是为老子办事吗?分明是冲着血刀寨的财宝来的!
这时,蒋泉前倾身体,压低声音道:“萧兄,你若是愿意屈尊加入,我保证,职位绝对不低于我,如何?”
“免了。”萧辰笑着摆手:“我懒散惯了,还是搂着婆娘睡热炕头舒坦。”
蒋泉哈哈大笑。
雨水从他头盔上飞溅开来:“那就先办正事!”
随着蒋泉一声令下,军队如黑色洪流向血刀岭涌去。
雨声轰鸣。
刚好掩盖了铁甲碰撞的声响,也模糊了人影的轮廓。
义军借着暴雨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摸上了山道。
蒋泉抬手做了个手势,数名精锐立刻散入两侧山林。
不多时。
几声闷哼传来,血刀寨安插的暗哨已被尽数抹了脖子。
前方山道拐角处,突然冒出几个提刀的土匪,骂骂咧咧的张望。
蒋泉眼神一冷,低喝:“杀!”
刹那间!
箭矢破空,刀光乍现!
土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倒在血泊之中。
萧辰暗暗心惊。
这些士兵令行禁止,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像寻常义军。
难怪朝廷屡次围剿都无功而返。
若各地义军都有这般战力,大御皇朝的江山怕是迟早要易主啊!
……
血刀寨大厅内,酒气熏天。
十几个土匪抱着酒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鼾声如雷。
虎皮椅上,张枭眯着毒蛇般的眼睛:“烁山那边…进展如何?”
李三鬼佝偻着腰凑近,压低声音道:“大当家放心,我从附近几个村子‘招’了百来个壮丁。”
他的三角眼眯起:“都以为是去做工,进山时蒙着眼,现在全戴着镣子干活呢。”
张枭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嘴都封严实了?”
“绝对万无一失!”李三鬼拍着瘦如排骨的胸膛道。
张枭满意的灌了口酒:“吴廉那个废物,居然栽在一个师爷手里。”
他重重放下酒碗:“加快进度,必须在衙门发现前组建好队伍!”
“是!”李三鬼正要退下,突然被叫住。
“还没找到梁浩?”张枭眼神阴鸷。
李三鬼身子一抖,慌忙道:“属下最近都在盯着烁山那边,梁浩…还没找到……”
“废物!”
张枭猛地拍案而起,酒碗震的叮当作响:“再给你三天,抓不到梁浩,老子拿你喂狗!”
“是是是……”李三鬼额头渗出冷汗。
“砰!”
突然,寨门被撞开。
一个浑身湿透的土匪连滚带爬的冲进来,‘扑通’跪倒在地:“大…大当家……”
张枭眯起眼睛:“说!”
那土匪上气不接下气:“有…有人……”
李三鬼上去就是一脚:“他娘的,舌头捋直了说!”
“义军!义军杀上山了!”
“什么?!”
张枭脸色骤变,一把掀翻面前的酒桌。
李三鬼更是吓得倒退两步,脸色煞白。
门外隐约传来打斗声,在暴雨中显得模糊不清。
张枭猛地揪住李三鬼的衣领,眼中凶光毕露:“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李三鬼脸色骤变,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大当家,所有消息渠道都封死了,除非……”
两人目光相撞,同时从牙缝里挤出那个名字:“梁浩!”
张枭额头青筋暴起:“这杂种,报不了仇就卖消息……”
说到这,他突然皱眉:“不对!要抢矿该去烁山,来我血刀岭干屁啊?难道,不是因为铁矿?”
“操!”
想不明白的他转身取下墙上的鬼头大刀:“他奶奶的!管他什么狗屁义军,弟兄们抄家伙,给老子杀光他们!”
李三鬼慌忙应声。
转身时一脚踹翻旁边醉醺醺的喽啰:“谁你娘!敌人都杀到家门口了!”
那土匪被踹的滚了三滚,酒顿时醒了大半。
“抄家伙!抄家伙!”
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众匪慌忙抓起手边的兵刃,而李三鬼则偷偷躲入虎皮椅后方的后寨。
张枭一马当先冲向大门:“跟老……”
“轰隆!”
一声巨响,厚重的寨门轰然倒塌。
暴雨裹胁着寒风卷入大厅,数百铁甲战士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刀光剑影在闪电映照下格外刺目。
张枭眯起眼睛,紧握鬼头大刀:“两位好汉,我血刀寨何时得罪过你们?”
蒋泉沉默不语,手按刀柄。
萧辰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冷笑道:“你们要血洗东沟村的时候,怎么不问这话?”
张枭一愣。
电光火石间,他强压怒火挤出笑脸:“这位兄弟怕是有什么误……”
“误你祖宗!”
萧辰突然暴起,纵身跃起,精钢大刀划出雪亮弧线。
张枭仓促举刀格挡。
“铛——”
火花四溅,震的他连退三步。
蒋泉瞳孔一缩!
萧辰今日怎会如此莽撞?
但他并未多想,毫不犹豫的振臂高呼:“杀!一个不留!”
萧辰刀势如狂风暴雨,逼得张枭节节败退。
这位土匪头子终于慌了:“慢着!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
“杀了你,钱照样是我的!”
萧辰突然变招,刀锋自下而上斜撩。
“嗤——”
一声闷响,张枭持刀的右臂齐肩而断!
张枭惨叫着跪倒在地,还不等他开口,萧辰的大刀顺势下劈!
“噗——”
张枭的头颅滚出老远,脸上还凝固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萧辰松了口气,甩了甩发酸的手腕,冷眼看着义军追杀残匪。
土匪终究是土匪。
平日里欺男霸女还行,真对上身经百战的义军,简直不堪一击。
不过一炷香功夫,血刀寨就尸横遍野。
“哗啦——”
突然,后寨传来瓦片碎裂声。
只见李三鬼像只瘦猴似的窜出来,被义军团团围住。
“好汉饶命!”
他直接跪倒在地,三角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小的知道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