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惜颜心里立刻不信。
但这个“立刻”过了没多久,嘴上就说道:“那你肯定被你老师表扬了吧?”
杨齐“呵~!”地一笑,摇摇头,说:“没有,老师只批评我说,有点狂,小小年纪就想驾驭童话题材,还是先老老实实把作文写好再说吧!”
“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师?这不是强行捂死了一个未来作家的好苗子么?这老师,属实有点,可恶……”
黎惜颜从小上的贵族学校,自然不理解这些。
“别这么说,那样的条件下……算了,不说那些,不过,那位李老师除了说我作文瞎写外,其他还是挺好的。”
杨齐想起那位肿泡眼、颇有点行为艺术风范的李居易李老师,眼里只是满满的感激。
他不怪他。
不怪他当初那有口无心——毕竟环境就那么个环境——华夏这么大,你还能祈求遍地伯乐么?
更何况杨齐当时所处的,可是正儿八经的九十年代的农村。
黎惜颜看杨齐却并没有为此生气,就忍不住又问:
“那后来呢?”
杨齐道:“后来,嘿嘿,有次李老师训练我们写一篇话题作文,话题叫做‘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具体我也记不清了,总之我记得是,我大概是报复上次老师说我乱写,我那次,就直接写了一篇名字叫做《论‘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句话是否正确?》的作文。”
“这……,”黎惜颜尽管当初上的是贵族小学,但小时候写作文用的作文本,那可是全国统一,就说,“你这名字,会不会有点太长了?”
“恭喜你,会抢答了,”杨齐笑道,“但是老师拿到我那篇作文时,用他那牛一样的眼珠瞪着我,大概看了了我好一会儿,才叫了我名字,叫我拿自己本子下去。”
说起这个李居易李老师,杨齐总有聊不完的故事。
但他发现距离滑雪场不远了,就又转了话题:“说了这么多糗事,我说一件关于我第一次萌生爱意的事,怎样?”
黎惜颜也是女人,自然对八卦的事情很是感兴趣。
“快说快说,我就爱听这个!”
不知不觉间,33岁的她,已经被杨齐带得,似乎恢复了一些中年少女的可爱。
杨齐把这些黎惜颜的小变化,暗暗记在心里。
这便说道:“那是我上初一的第一个学期,大冬天,起来晚了,我们当时上初中,距离不远不近的,都骑着自行车上下学,包括吃饭,当时我不是起晚了么,然后就紧赶慢赶,可还是在早读铃声响过最后一遍后,才刚刚跑到教室门口……”
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了下来。
黎惜颜一看他不说了,忙又催促道:“怎么停下了?”
杨齐歪头一笑,说:“我口渴了……”
黎惜颜:“…………”
尽管无语,可她还是拿起车内储物柜里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交到杨齐手上。
却没想正好前方路况有些复杂,杨齐就手脚并用地,认真操纵着车子。
这的确是巧合,并不是杨齐利用异能制造的。
于是,黎惜颜大概是真的被杨齐那、刚说了个开头的故事给吸引了,就将瓶口怼到杨齐嘴上。
杨齐也没客气,嘴往上一含,就“咕叽咕叽~”喝了好几大口,正好路况变好。
将这个黎惜颜的第二次细微变化,又悄悄在心里刚刚雕刻的位置上,写下了第二笔。
他这便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走到教室门口,正好跟那位英语老师迎面撞上,那老师人很好,就看了眼教室里,意思叫我赶快坐下……按说如果事情就这样了,也没什么值得我一说的吧?”
黎惜颜那个急呀:“哎呀,你烦不烦……”
杨齐抿了抿嘴,脸上笑意渐渐浓些,就继续说道:“可能因为我在车棚放好车子,一路跑得太赶,等我坐到座位后,我就感到热嘛,感到热,就脱下棉衣,放到膝盖上;
又因为我自己迟到的羞耻感,就只专心读着英语课本,结果一个没注意,呵呵,也是巧了,没注意,衣服就从膝盖上滑落到了脚上,嗯,靠近过道的地方;
那老师巡查的时候,看到我的衣服掉在地上,就不声不响地,弯腰帮我捡了起来,然后轻轻叠好,放在了我课桌的右上角;
起初,我记得我眼角余光瞥到身后老师来了,又发现她停在我身后,我当时害怕极了,还以为她要说我迟到的事情;
结果,就看到了她帮我捡衣服、叠衣服又放到桌角这件事;
注意到后,我下意识看向老师,结果正好跟那老师四目相对;
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像,像什么呢,呵呵。”
黎惜颜想了想,试探性说道:“像电流经过身体一样?”
“对!呵呵,在之前,我的英语成绩,你知道的,农村人,哪有什么条件学英语,可是就在那一刻之后,从那一刻之后,一直到大学轻松过六级,我的英语成绩,一直都在全校前几名,嘿嘿。”
骄傲又暧昧的事。
说起来,谁都会不自觉嘴角上翘。
现在的杨齐就是这样。
可是仅仅如此,黎惜颜似乎还不满意。
就一脸期待地看着杨齐,问:“那?后来呢?没发生点什么?”
“0几年的农村乡镇初中,你觉得能发生什么?”杨齐无奈笑道,“我一直对那位老师更多的,不过是些默默关注罢了。”
“哎呀,那多可惜,多好的邂逅呀!”
对美好爱情憧憬的天性,使得黎惜颜不住遗憾:“要是,要是真……哎……”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
“那你大学后就可以谈了啊,后来,你再没联系那老师吗?”
杨齐摇摇头。
“真的?”
“真的!”
“那你就没再打听?”
“人家在我初中那会儿,就有对象了……”
“能有你帅?”
杨齐听到这话,将刚才在心里雕刻她变化的地方,又重重地添上一画。
这才缓缓道:“女神的男友,怎么能用帅这么粗俗的字眼去形容呢?”
黎惜颜似乎心里酸了那么一下下,就说:“呦,看不出来,你还是舔狗一枚?”
杨齐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儿,但是觉得黎惜颜形容的既到位,又不是很到位。
“舔狗?不能这么说吧,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黎惜颜虽然是理科生,但语文自小就很优秀,她自然记得那篇着名的《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杨齐讶然:“你竟然记得这么多?”
黎惜颜得意道:“我从小就记忆力好,呵呵,小事一桩。”
说到《爱莲说》,杨齐就想到了,同样是自己倾心已久的另一个名篇——《洛神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