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会言做完最后一个pre，也宣告她大一学年的第一学期正式告一段落了。
今年嘉陵大学很给力，喜提最长寒假称号，足足给他们放了两个月。
一大早，程会言收拾好她的行李，家里什么都有，也就收了点常用物品，提着小箱子，转两趟地铁直奔外婆家。
外婆家是四院儿有着三四十年房龄的老家属房，这里也曾是市中心。
随着其他地区的逐渐开发繁华，这里的年轻人也往更发达的区域迁移，以谋求更多发展机会。
也因为这个原因，这片区域留下来的多是一些念旧的老年人。
所幸小区不远就是地铁站，交通便利，老小区楼梯房租金也相对便宜。
吸引了一部分刚毕业的大学生选择在这里租房，为迟暮的小区注入了一丝新鲜血液。
程会言从小在这里长大，对于她来说，小区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亲切。
她提着箱子刚进到小区的院坝里，迎面碰上了下来扔垃圾的干妈张清萍。
“星星儿~你这么早就放假了哇？”张清萍扔完垃圾，一脸惊喜道。
“对呀干妈，今年寒假很长呢。”
张清萍一眼盯上了她手上的箱子，“哎呀，你一个小娃儿，囊个能提嫩个重的东西，快拿来干妈给你提上切！”
程会言看了眼自己手上20寸还没塞满，晃晃荡荡的小箱子，哪里敢真让她干妈给她提，慌忙躲开了张清萍的手。
“干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现在有的是力气！”说完还举起胳膊，给张清萍展示她的肌肉。
张清萍还真隔着羽绒服上手捏了捏，“囊个嘛，你长再大还不是我滴女儿，这哈儿真成大姑娘了也~”
“那当然啦，还不是干妈你做饭做得太好吃了，都是你养得好。”
对于程会言的卖乖行为，张清萍很是受用。
“那晚上你带上外公外婆来干妈家吃饭，还有你爸妈，咱们两家人好久没聚了，就是不晓得小冷好久才得回来……”
“好的呀，我回去放了东西收拾一下就过来，还可以给你打下手，反正外婆他们下午要睡午觉呢。”
“哎呀，哪个要你做啥子哟，你来干妈屋头坐到耍啥子都不做，干妈心头都踏实。你干爸也挂念你得很，我喊他下午早点儿回来。”
“干妈，别的不让我做，我还是可以坐着跟你聊聊天塞。”
“要得要得，那你快儿回切嘛，我切买点儿菜！”
程会言乖乖应好，和干妈道别，拉着箱子“咕噜咕噜”继续朝前走。
另一只手却拿着手机，点开了外卖软件，订了束花，她干妈喜欢把家里装扮得美美的。
还得再定个蛋糕，干爸吕文亮嗜甜，就是现在岁数上来了，可不敢再放肆吃了，得找个低糖的。
这一行为可急坏了后面的张清萍，“星星~不要边走路边玩儿手机，一哈儿摔跤了囊个办！”
程会言扬了扬手机，“干妈，你放心吧，我就是回个信息，已经搞定啦！”
看程会言一路拐进了小巷子，再看不见人影，张清萍才转身往小区外面走。
去菜市场的路上，张清萍一边构思晚上的菜单，一边懊恼没有一早去菜市场，买不到新鲜水灵的头茬菜。
走到菜市场门口，张清萍一拍大腿，遭！囊个把她屋龟儿子忘记了也？！
张清萍掏出手机，还是给陆立去了个电话。
“崽崽，今晚上回来吃饭塞。”
陆立一手接电话，一手拿着文件在翻看，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不了妈，刚开完家博会，这段时间很忙，忙完再回来陪你们。”
张清萍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公司离了你是不能转了还是咋滴？天天就拿这些话来堵我，我看你就是想气死我！”
“没有，妈您怎么能这么想，我是真的很忙，公司现在正处于关键阶段，离了您儿子还真不行。”
张清萍撇撇嘴，“你回来一个把小时的车程，嗯是把你难倒了？你说你一天，不是要开会，就是要陪客户。你要是耍了朋友，说要陪媳妇儿我也想得开些。”
陆立顿时没脾气了，不管说什么，最终都要绕到他的人生大事上来。
“妈，先不说了，有个会。”
“你个龟儿子，爱咋咋地吧，不回来拉倒！”
张清萍所在的医院，同事来自天南海北，她天天耳濡目染，说起话来什么口音都能张口就来。
撂了电话，张清萍转手就给陆立发了条信息。
“星星今天回来了，再你回不回来，反正我有女儿了。”
没过一会儿，陆立回了信息。
“妈，晚上少买点菜，我下午带海鲜回来。”
张清萍满意地收起手机，抬脚往菜市场走。
龟儿子，也不看哈你是哪个生滴，还治不了你了？
进了菜市场，张清萍直奔肉摊，上手翻了翻摆在案板上的肉。
“老李，你这个肉是早上现杀滴塞，你莫豁我哟？”
“也，说这些话，我豁哪个迈也不得敢豁萍儿姐塞，你看哈我内个肉嘛，绝对新鲜。”
张清萍伸手按了按，肉弹性还成，又是摊子的老主顾，爽快地要了自己一早想好的部位。
“那你给我来块牛腩切成坨坨，再来块嫩点儿呢吊龙嘛，给我切薄点儿哈！”
“要得要得，你看内块咋样嘛，炖来吃烧来吃都安逸得很。”
老李手疾眼快称好了两块肉，利落地开始按张清萍的要求切肉。
嘴巴也不空着，和张清萍搭话:“萍儿姐，我看你今天嗯是高兴得很嘞，有啥子大喜事儿嘛？”
“哎呀，也没啥子得，逗是我儿子女儿今天要回来吃饭个……”
“哟，言言放假放嫩个早嗦，我屋那个龟儿子说要月底逗嘛。”
都是小区里的老住户，基本上都知道张清萍说的女儿就是程会言。
“她们今年说是放得早些，晓得在她外婆内里待得到好久哟。”
“也，你内个干妈嗯是当得阔以哟，比亲妈都还尽职尽责。”
“嘿，乱说，别个我女儿对我还不是好得很，别个程渝对她也不撇塞，逗是一天太忙了个。”
“你这个干妈还是要得，做到了位滴。来，整归于了，拿到嘛，一哈儿算你一百七。”
张清萍捡了两块牛骨头，“老李，给我宰哈也，我拿回切炖点儿萝卜汤。”
“萍儿姐，你嗯是不得起亏也，拿来嘛拿来嘛。”
买好了牛肉，张清萍又称了点鸡翅中，程会言可愿意吃她做的葱香鸡翅儿，回回光盘。
另外又买了块三线肉回去炒回锅肉，给两个男的下酒。
除此之外就是一堆七七八八的配菜，两手满满当当走出菜市场。
一出来，就看到程会言拖着她外婆平时买菜用的推车来接她。
张清萍出来是临时起意，揣个手机提了包垃圾就出门了。
不由感叹，还是要生女儿，女儿好贴心嘛。
“干妈，你买了这么多菜呀！”程会言将推车的抽绳拉开，一件一件往里面放，直塞得推车鼓鼓囊囊的。
“还是我女儿想得周到！”
程会言一手拉着推车，一手挽着张清萍，听她絮絮叨叨讲小区里鸡毛蒜皮的小八卦，顿觉冬日凛冽的寒风都温柔了几分。
回到干妈家，干妈家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家里香香的，让人一待都舍不得走。
尽管冬天寒风萧瑟，阳台上依旧是花团锦簇，可见干妈是费了好大心思侍弄的。
电视柜和玄关上摆的鲜花已经开始枯萎，程会言暗自庆幸自己花儿送对了。
其他的摆设都是看样子，但也有新鲜的地方。
老式冰箱换成了双开门大冰箱；老式窗机空调，噪音大还费电，也换成了变频空调，还添了些实用的小家电。
见程会言在打量，张清萍解释道:“那些东西，都是你哥哥买滴，我觉得还是我以前的老家电好，用几十年都不坏，他非说不智能。”
“干妈，现在时代在发展，你们是要享受享受高科技产品塞。我记得以前，冰箱经常冻住门都打不开，你还铲冰块儿给我耍。现在的冰箱都不得结冰哟，还可以真空保鲜，比起以前可方便多了。”
“你反正是晓得维护你哥哥，那买都买起了，还不是要将就用。”
程会言想起当初家电送来时，干妈恨不得一天发十个朋友圈炫耀，选择闭嘴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
“星星，你先耍，我先把这些收拾出来。”
“干妈，我说了要给你帮忙的嘛，别的我不会，削削皮儿择择菜我还是可以做的。”
张清萍拗不过她，只得搬了个小板凳摆在厨房，让她坐着给土豆和藕削皮儿。
张清萍负责洗洗切切，该焯水的焯水，该腌制的腌制。
收尾阶段时，程会言正在择芹菜叶，陆立抱着一箱海鲜进了屋。
走到厨房门口，程会言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毛衣，头发用筷子随意簪起来，额前还有几缕碎发，显得她温婉又俏皮。
母女俩正亲热地话着家常，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家里进了个人。
陆立就抱着箱子立在厨房门口，一时竟不忍打破眼前的和谐。
还是程会言先注意到他在门口发呆，放了手里的菜站起来。
“哥，你回来啦？站在门口做什么？”说完准备伸手去接他手上的箱子。
陆立反应过来立马躲过她的手，“我来放吧，挺重的。”
将箱子搁在灶台上，程会言打开了箱子，不由咂舌。
“哥，你是把海鲜铺子都搬回家了吗？”
张清萍也探头看了一眼，伸手翻了翻，想了想自己买的材料，估摸着可以做个捞汁海鲜，陆立还可以带一些走。
陆立作为一个内陆孩子，从小就爱吃海鲜，可那时候条件不好，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一回。
“妈，这次回来，我在家多住两天，吃不完的可以放冰箱慢慢吃。”
张清萍转过去，将锅里焯水的牛骨舀起来，瓮声瓮气回答道:“随便你待几天，反正我们屋头逗是你的旅馆，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立倾身过去，难得语气柔和，“妈，我可是您亲儿子，就这么不欢迎我回来啊？”
“滚蛋哟，我要炒菜了，你们两个快儿出切，莫影响我！”
锅铲一挥，程会言和陆立只得退出了厨房，将战场留给张清萍。
晚上，刚六点，杜柏松和程渝难得下了个早班，两家人围坐一圈，欢欢喜喜堪比过年。
张清萍在厨艺上颇有些造诣，就算是简单的家常小菜也能做出独一无二的味道。
酒过三巡，饭桌上气氛热烈，程会言也要了半杯葡萄酒，兑着雪碧喝。
把五位数的红酒拿来兑饮料喝，也就是她了。
“我们两家人，以前是一周都要聚一回儿，看嘛，这哈儿娃儿些都大了，还反而难得聚到一块儿了。”
张清萍也喝了点儿，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我们做家长的，只有看着孩子越飞越远的份儿。”程会言的外婆冉慈音忍不住劝道。
“是啊，这孩子就像是蒲公英，你只管放他们飞出去，哪里管得到他们往哪儿飞？”
程会言一听，就知道她妈妈这是对幸运姐一走了之还抱有怨念。
“小冷我逗不说了嘛，离家头远，难得回来一回也还想得过来。但是你们看我屋这个，又不隔省不跨县滴，我们当妈老汉儿想叫他嗯是比登天还难。”
“萍儿~别这么说，人家阿立一天也辛苦。你看他才毕业几年，自己白手起家，开那么大个公司，他也难哪。”冉慈音忍不住为陆立辩解。
“哎呀，我也没说他一天工作不辛苦，但是他也不能光顾到工作塞，个人问题也还是要注意一哈。你看嘛，小冷，还有幸运他们三个一命的，翻了年都26了，还混得到几年嘛。”
张清萍话间提到了何幸运，说完才悄悄瞥了一眼程渝，后者果然一脸感伤。
“哎呀，我活像酒喝多了样，话多得很，你们听了就过了嘛！”
“说起我们屋头小幸运，她现在在国外混得好哟，嗯是有出息了也。哪个想得到以前她爱吃我做的小酥肉，回回把国人吃得消化不良，我屋头嗯是健胃消食片都准备了几年。”
冉慈音没注意到女儿的落寞，只是张清萍提到了，她也就顺势聊了起来。
“外婆，您怎么还记得这些哟，我姐现在都多大了，就给我姐留点面子呗。”
程会言双手一拍，“幸运姐现在可厉害啦，前段时间还说她拿了一个什么含金量很高的奖，不愧是我姐！”
“她要是早点跟我们说喜欢这些，我们哪里有不成全的。”
程渝耿耿于怀的，是她突然决定要出国，把什么都准备好了才告诉他们，一点儿缓冲的时间都没给他们。
“妈妈，幸运姐现在过得挺好的，您就别担心她了。我相信她出国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她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跟我保证过的。”
“是噻，程渝，娃儿大了是要出去见哈子世面塞。幸运这娃儿，从小就懂事，我以前还想让她当我儿媳妇儿。现在一看，我们屋头内个龟儿子，哪里配得上她哟，那不是癞蛤蟆吃天鹅肉迈？”
程会言知道，张清萍一向嘴上不着调，可能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可陆立……